可是连老庄主在内的所有人,都说那是谢无衣。
她不敢提出异议,不敢哭闹,只能和众人一起笑。
等到那个取代师父的谢无衣在收拾庄内的异己,连容夫人和老庄主都不能抗衡,她越来越怕,就借故离开山庄,然后又悄悄回来盗走庄主玉佩,漫无目的地去找师父。
天下之大,要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最终想起了师父的名字,想起了那首《秦风?无衣》。
别无他法之下,薛蝉衣去了边塞,她用光为数不多的盘缠,混在难民里进了边城,悄悄打听驻军,终于在屯所看到了士卒打扮的师父。
他们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都在第一眼认出了彼此。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抱着师父嚎啕大哭,就像迷途的雏鸟终于归巢。
可是师父却让她回去,说,从此之后,他就是谢无衣,你要听他的话。
一念生即一念死,大喜大悲,莫过于此。
“他拗不过我,把真相告知,又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我,赶我回来,我无法可想,又气不过,就把玉佩留给他,说一定会等他回断水山庄,然后就回来了。”薛蝉衣扯了扯嘴角,“师父不在,我就要替他看好断水山庄,看好阿离。”
“你倒是个好徒弟,会装、会忍,还不变心。”谢无衣负手而立,“此番我让你去洞冥谷找鬼医,你应该是知道了‘易筋换血’之法能让我痊愈,也知道若用这个办法,除非要谢离去死,所以你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入山庄。”
这三年来谢无衣深居简出,但是薛蝉衣很清楚他依然对断水山庄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一声令下莫不敢从,就算是她不能在他真要害谢离的前提下护住那个孩子。
她信不过这个居心叵测的谢无衣,也信不过势单力薄的自己,因此在意外发现叶浮生武功高强之后,她把这个人引入山庄,不是真为了让他保护谢离,而是要他吸引谢无衣的注意,从而给自己留下转圜余地。
谢无衣道:“聪明之举,也是冒险之举。”
薛蝉衣额头上冷汗淋漓,她下意识地握紧袖中匕首。
“你敢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少条胳膊。”谢无衣嗤笑,“我要是真想开罪,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吗?”
“……蝉衣谢过庄主。”
“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小,但我见识过的人可比你遇到的都多。自从玉佩失窃,我就开始怀疑你,三年来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对我构不成威胁,而谢离身边也只有你一个真心人,虽说蠢了点,倒还没有愚不可及。”谢无衣抬手抛给她一个纸团,“今日说开,此事便作罢,接下来你照着上面的去做。”
薛蝉衣展开纸条一看,身躯一震,手都开始发抖。
“你……”
“怎么?”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转而说道:“既然来了,不去见见老庄主吗?”
“不过是想看两厌,有什么可见的?”谢无衣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摇摇头,转身离开。
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薛蝉衣问道:“我师父……还好吗?”
谢无衣的鞋底在门槛上卡了卡,片刻后回道:“他死了,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