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葬魂宫跟师父师娘有什么旧日冤仇,既然都能迁怒旁人到这个地步,那么他们一旦找到飞云峰,恐怕又是一场大麻烦。顾潇一念及此,终于认真了起来,问道:“你是在哪里逃开的?”
楚尧年纪小,记得也不甚清楚,只好一股脑地竹筒倒豆子,顾潇好一会儿才从这些胡言乱语里找出了线索——在眠枫城被绑,行陆路三日,在金水镇趁夜逃脱。
顾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伙人的路线是一路向西,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就是要去迷踪岭。
打定主意,顾潇就不再说话,楚尧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小心地问:“怎么了?”
顾潇还没回过神,嘴上下意识地开了个黄腔:“血气方刚的少年不要随便蹭啊,当心擦枪走……噗,我什么都没说。”
他陡然想起自己怀里的是个七八岁大的娃娃,顿时感觉这句黄腔开得太禽兽,赶紧勒住缰绳。
楚尧:“……你说什么?”
“乖孩子就要学会装聋作哑。”顾潇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来,睡吧,或者你需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楚尧迟疑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顾潇小时候其实没看什么故事,一般情况下他如果睡不着,那么不是被师娘念诗文经义的声音活活催眠,就是被师父拎起来闹腾通宵直到筋疲力尽睡过去,从小到大看过最多的杂书也是从师父屋里翻出来的小话本子,可那些记载了市井艳辞丽章的玩意儿绝对不适合给小孩子听,顾潇自问自己还是个禽兽不如的人,做不来这么牲口的缺德事儿。
于是他决定取材生活,现编现卖——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凶残可怕的女土匪,她身长八尺,腰间挂着一把杀猪刀,每天都要吃小孩子的心肝儿,还总喜欢下山去抢男人,后来她把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抢上了山……”
楚尧在他怀里抖了抖:“她要扒皮做衣服吗……”
“你这是鬼故事,一点儿也不真实。”顾潇撇撇嘴,“后来这个男人做了她的压寨夫人,女土匪再捡了个小孩子,从此改邪归正,一家三口齐了,大团圆结局。”
楚尧:“……”
他终究还是在顾潇怀里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日上三竿,自己被顾潇背在背后,这混蛋正一手接了卖花姑娘一枝秋菊,一手拿着个小酒壶喝酒。
楚尧眨眨眼睛,看到周围竟然都是街坊市井,不由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哪儿?”
“金水镇。”
楚尧悚然一惊,他刚从金水镇逃出来,一路藏在行商走贩的车子里,颠簸了一天才混出城去,又在荒郊野岭跑了一天多,却没想到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顾潇解释了一句:“昨晚你睡着之后不久,雨便停了。我琢磨着得早点动身,又看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就干脆放了马,带着你用轻功赶路,一大早就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