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一手掐住了步雪遥下颚,就要把“幽梦”向其嘴里倒。
“幽梦”毒性甚是难缠,淬于针上就能让当时的叶浮生濒临崩溃,更别提这一瓶倒入口中!
步雪遥大骇,连忙道:“住手!这、这……药方是假的,没有解药!”
端清手下一顿,轻声问:“无药可解?”
步雪遥背脊生寒,只觉得这看似谪仙的道人有如宫主那般可怕,只是将煞气敛于皮肉之下,外表瞧不出端倪,到了某一时某一刻撕开画皮,就要噬人心肝。
步雪遥不敢再骗他,道:“没有……唔!”
余音断在喉间,药瓶一倾,小半瓶的药水就倒入步雪遥口中,被端清在喉上一点,就迫不得已地咽了下去。
端清起身,看着伏在地上呛咳不止的步雪遥,淡淡道:“以后应是会有的,只要你还活着。”
言罢,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端清回过头,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年逾五十,身着褐色箭袖长衣,两鬓已白,面容平凡得过分,扔进人堆里便找不出来。
他背后是一把宽大的重剑,重逾百斤,可这男人背着它却轻如无物,甚至脚印也浅,可见轻功内力之高。
端清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道:“多年不见,魏殿主康健依旧。”
玄武殿主魏长筠,常年留守迷踪岭,是葬魂宫里最得宫主赫连御信任之人。
魏长筠是四殿主里资历最老,如今已在赫连御登上宫主之位前就是葬魂宫的一个坛主,若谈起旧事,迷踪岭内无人比他更清楚了。
见到白发道人的时候,魏长筠的瞳孔在刹那紧缩,这个一向不动如山活像个千年王八万年龟的男人,竟然在这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魏长筠负在背后的手轻轻一摆,示意潜伏周遭的杀手放下弓弩,孤身上前,拱手行礼道:“端清道长……久违了。”
玄武殿是四殿的核心所在,平时还没见到魏长筠对宫主以外的人如此恭敬过,更不用提他的身体在行礼时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魏长筠站直身体,看了步雪遥一眼:“朱雀殿主年轻气盛,若是他得罪了道长,还请道长看在我这薄面上从轻发落。”
“既然是朱雀殿主所为,贫道与他做过,与魏殿主并无干系。”端清弯腰就要抓起步雪遥离开,“不便多扰,还请行个方便。”
“何谈什么方便?”魏长筠叹了口气:“道长想走,魏某与这些人都无本事相留,只是道长乃知礼之人,既然来了一趟,为何不见见我们宫主?”
“呵,倒是笑话。”端清勾了勾唇角,却不见笑意,目光越过他看向苍茫山林,道:“贫道不想见,你就会走吗?”
阴影下,一人紫衣银面,踏着露水杂草由远而近,身上风尘未洗,更增肃杀。
赫连御竟然回来了。
从西北到西南,就算马车也要近月路程,赫连御仗着轻功内力一路狂奔,又昼夜不息跑死了两匹神驹,硬是赶在如今回到了迷踪岭。
这样耗损内力地赶路,以他能为在翻身下马时都差点没站稳,汗水早已浸湿衣衫,他却跟没事人一样站起,甚至还披上了一件新衣,随魏长筠一同到了这里。
面具后的脸孔因为欣喜若狂而扭曲,一双犹如深渊的眼从孔洞里透出,恨不能掀起万丈狂澜把端清卷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赫连御一手按上腰间的潜渊,语气愉悦得像个终于如愿的孩子:“你果然还没死啊……端清,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