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毫不起眼的和尚。
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头顶有戒疤,手掌上也有常年洒扫留下的痕迹,看着就没什么出奇之处。
他被人推搡出来,神情怯懦又恐惧,一见叶浮生和玄素,便脸色惨白,抖似筛糠,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恒远温声道:“法圆,你且将今夜之事说个明白——可曾见到这两位施主上塔?塔内众弟子又是因何而死?你又知道什么?”
被称作“法圆”的和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把身体往恒远后面一藏,开始嚎哭:“寅时刚过,与我同值的师兄弟就相继喊腹痛,接着便倒下死了,七窍流血,好生可怕。”
玄素和叶浮生都没走门入,自然也不晓得第七层以下都是怎般情况,现在听他这番哭诉,叶浮生皱了皱眉,玄素脸色却更是冰寒。
恒明急急问道:“可是中毒?”
法圆道:“是中毒,那时刚烧了水喝下,岂料一盏水下肚,就吞了要命的东西。”
叶浮生开口问道:“水是何人所烧?你又缘何无事?”
法圆看了他一眼,道:“烧水的法妙师兄也已中毒死了,那时我与法觉、法真、法行三位师弟正在洒扫无暇喝水,故逃过一劫,本欲出去喊人,却见大门被人以刀拨开,我们唯恐是黑手来到,慌忙躺在地上装死,眯眼瞥见这两位施主从门入,见着满地尸体也不惊慌,径自上了楼。”
玄素为这场贼喊捉贼的戏叹为观止,叶浮生掀了掀眼皮:“你亲眼看到我们上来的?为什么等我们上来后,不赶紧喊人来帮忙?”
法圆瑟缩了一下:“我非武僧,不精武艺,三位师弟便自行上楼想拦阻你们,着我守住大钟,一旦他们没能成功阻住你们,便敲钟示警……我在下面等了些时间,忽闻外头传来响动,往窗口一看,却是法觉、法行两位师弟先后坠楼……”
此人唱作俱佳,虽没指着叶浮生和玄素大骂凶手,却能颠倒黑白,一番话哭嚎出来,叫周围的人义愤更盛,眼刀纷纷飞过来,不少人已亮了武器,活像叶浮生和玄素都成了赵擎那般的魔头。
恒远手掌虚压止住喧哗,看向两人:“二位还有何话说?”
玄素抬起眼,却是不答反问:“色见方丈与我端衡师叔都来了吗?”
此言一出,便有人愤然叫嚷:“玄素道长是觉得我等无资格向你问罪吗?”
玄素道:“欲加之罪,也当尔等来问?还是请方丈前来,定个分明。”
恒明道:“法圆所言,不足以定罪吗?”
叶浮生开口道:“若是片面之词就可作如山铁证,衙门里不晓得将有多少冤假错案。”
恒远看向他:“那么眼下叶施主能自证清白吗?”
“自证清白算不上,只是有些疑问,希望各位能解个惑。”叶浮生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三位大师可是精通武艺,能帮得上两位高僧的忙?”
法圆犹豫了一下,倒是恒明答话道:“俱是武功寻常,在武僧之间算不得高强。”
“那便怪了。既然武功不足以相助两位高僧,为何不干脆与法圆大师一同看守大钟,还能分出人手去附近高塔寻求助力?”不等法圆辩驳,叶浮生又道,“第二,这两位高僧武功如何?”
恒明道:“两位师叔祖年事虽高,筋骨仍是强健,内力浑厚,武艺高深,两人联手时,全寺唯有色空师叔能一战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