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哪怕楚惜微已经在心中腌了几坛子酸菜,脸上还是挂起了叶浮生的轻佻笑意:“薛姑娘找我有事?”
薛蝉衣已从玄晓口中得到了谢离情况,略放了心,便也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看你想得这般入神,莫非是在思人?”
这话带了些许女儿家的试探,已经算是难得的浅显流露,跟在她身后的谢璋轻咳一声,忍不住拿长辈的眼神去打量这位在薛蝉衣姐弟口中多次出现的“叶公子”,却没想到“叶浮生”两眼一弯,勾起嘴角笑着应了:“是啊,念佳人,思如狂。”
薛蝉衣:“……”
谢璋:“……”
薛蝉衣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她记忆里的叶浮生还是孑然一身的飘萍男子,之前私下跟谢离打听,也没听说他身边有红颜知己,怎么这一下就有了可思之人?
她到底是性子爽利大气的江湖儿女,哪怕听了这话有些不痛快,却也不会去刺人,只是不大相信,也不大甘心,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奈何楚惜微现在顶着一张厚实的二皮脸,叫她什么端倪也瞧不出来。
她是个坦荡的姑娘,做不来旁敲侧击,便直白道:“我之前在古阳城见到你的时候,虽然不晓得你的来历,但也没见着你身边有什么不离不弃的人。”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中间有过不欢而散,现在又重归于好了,说起来也是大幸。”楚惜微的声音很轻,精巧的人皮面具能让他自然地露出表情,嘴角一勾,眉眼一弯,怎么看都是劫后重生般的高兴模样。
薛蝉衣想起自己在古阳城外初见叶浮生的时候,彼时男子手持油纸伞立于雨幕之下,眉眼风流笑意轻挑,于第一眼就让她留心在意,更不用说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拨动了年少慕艾之思。
但她不傻,能看出叶浮生无心旖旎,也能看出这个状似快活的男人眼角沧桑,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掏空内里,只剩下一个唬人的壳子犹斗风霜。
现在她看着“叶浮生”,只觉得几月不见,这个男人身上多了活气,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更是连眼角眉梢都挂了温柔,并不是敷衍她的假话。
有人能使枯木逢春,可惜那个人并不是她。
薛蝉衣有些失落,但也忍不住为他高兴,忽然想起一茬,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倘若有一天死到临头,也要魂化轻风飞越千里,给人托一个梦去’……你现在所思念的,是这个人吗?”
闻言,楚惜微却怔住了。
——顾潇,你口口声声说十年之后把命给我,可是人间生死无常,你以为自己是阎王爷能定祸福,说了话就一定能算数吗?你做朝廷的走狗,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尸骨遗落在何处也不知道,我又该去哪里找你讨仇?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做鬼也要托梦去找你,此生不还你一命,来世不入轮回,只是阿尧……你可别怕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