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是把京墨留在老家,可老家也不太平。我母亲那边兄弟多,我一个嫁出去的寡妇……他们都说不吉利,至于兄弟家的那些小孩,他们也会欺负京墨。”
京墨母亲小心翼翼的掀开京墨的头发给穆辞宿看,右边额角处有一块疤痕,“这是两年前留下的。那时候我丈夫刚去世,我一个人来燕京这边打工,京墨就留给我妈了。”
“结果……”
“没两个月,京墨把头摔破了,老家大夫来电话说不太好,叫我回来看一眼。”她还记得当时接到电话时的崩溃。
“你是没看见,那么小点的孩子,流了一脸的血。都一天了也没有人给擦擦。头发都粘在脸上。饭也没人给吃。”
“手上输着液,一个人躺在大病房里,要不是护士偶尔看一眼,周围的都当没有这个人。”
“我家这是个傻孩子,从小就懂事也心疼我。话都说不利落还要喊我说妈妈难过。朝着我乐,说没事儿,叫我回去上班。我这心里……”
抽了一下鼻子,她继续念叨。
“我老家那边,死了丈夫的女人不吉利,死了爸爸的孩子也是。三四岁的小孩正是爱疯跑的时候,我妈平时就把他就关在家里,那些兄弟姊妹都欺负他。”
“我当时就想,干脆带出来吧。我有口饭吃,就不能饿着他。可现在……穆律师,您是文化人,您说我做的对不对啊!”这是心里苦的狠了,即便清楚穆辞宿只是个好心帮忙的外人,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单身母亲不容易。外界歧视的眼神,无法兼顾的家庭和工作,而过分乖巧得儿子,其实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么好的孩子,理应有美好的童年,可她给不了,她无能为力!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无能的妈?
如果不是还在外面,她恨不得自己狠狠地抽自己一嘴巴。
“别难受了。”穆辞宿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谢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擦干了眼泪,京墨母亲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往怀里又抱了抱,然后就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也真的很累了。
春阳区是燕京城区里租房最便宜的地方,也是外地来京务工人员的聚集地。流动人口多,自然也显得乱一些。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因此,在司机停车之后,穆辞宿也跟着下了车,把母子俩送回到家门口。
“就在这里,您别送了,回去吧”站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外,京墨母亲再次和穆辞宿道谢。
“不差这一会。”穆辞宿点头,表示看他们进去就走。
京墨仰头看他,突然伸手拉了拉穆辞宿衣角。
“怎么了?”穆辞宿弯下腰和他平视。
“哥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和妈妈。下次……”京墨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我是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越是苦日子里熬过的孩子越敏感早熟。京墨原本想说下次会好好答谢穆辞宿,可话说出来才想起来母亲只是穆辞宿偶尔找一次的雇主。
更何况,今天又遇见这么麻烦的事情,穆辞宿愿意帮忙已经很好。以后想必也不会找他们。
可即便如此,京墨也很想表示感谢。因为他遇见过的善意很少,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铭记于心。
这孩子真的是懂事得让人心疼。穆辞宿一下子就明白他的估计,心里泛起酸涩。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京墨的脸颊,“等你长大还要好久,明天就来报答我怎么样?”
“啊?”
穆辞宿摸了摸他的头,转脸和京墨的母亲说话,“您也看见了,我独居,日常需要一个帮忙收拾屋子整理的固定家政的人。您手艺怎么样?做饭好吃吗?”
“还可以。”京墨母亲没反应过来,可京墨却听懂了,赶紧反驳道,“不是的,妈妈做饭最好吃了!不管是什么菜,都能做的特别好。”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我一会给你留把钥匙,每天下午过来帮我把屋子收拾一下,顺便做顿晚饭。每周休息两天,一个月三千怎么样?”
“这,这太多了。”京墨母亲连连摇头,穆辞宿的屋子不大,就七十多平。每天收拾的话,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她之前给那个女人干,一个月只有一千五,没有休息日,房子也比穆辞宿的大。
“我家这边都是这个价格,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把钥匙给你留下了。”
“谢谢,真的太谢谢了。”京墨母亲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丢了那个女人那头的工作,她这个月的钱就变得很少了。穆辞宿的三千,对于她来说,就和救命没有区别。
可偏偏她嘴笨,不知道怎么表示。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以后找到机会,就好好报答穆辞宿。
就这样,穆辞宿和京墨母亲约定每月固定六号支付工钱,然后把钥匙留下,看着两人进门,他也转身回家。
走出巷子口,穆辞宿没着急立刻打车,而是给师兄打了个电话。
之前那女人虐打京墨的事儿没完,除了刑事责任之外,他还打算从民事责任上琢磨一下给京墨母子要写赔偿。
孩子不能白伤一次。那女人标榜自己有钱,就该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