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被铃音吵醒,从沙发靠垫的夹缝里把手机抠出来,滑开接通,酒后咽喉烧灼,一团起床气憋在胸口,便用鼻腔哝了一声。
孙小剑打来的:“是我,喝多啦?”
“没事。”陆文哑着嗓子,“有话快说。”
孙小剑道:“不是还剩一场戏没拍么,剧组给通知了。”
陆文说:“那你直接发呗,大半夜打电话,什么素质。”
“大哥,你做梦呢?”孙小剑喊道,“快十点了!”
手机变成忙音,陆文揉揉内眼角,睁开,套房客厅亮堂堂的,墙上钟表的指针恰好定格一瞬,十点整了。
陆文坐起来,醉意消散,不过额角有些胀闷,茶几上戳满酒瓶,基本都空了,昨晚谁喝得也不少。
陆文掀开毛毯,去浴室洗脸刷牙,冷水一泼彻底清醒过来,刚打上剃须泡沫,苏望推门,半梦半醒地直奔马桶前站好。
潺潺水声响起,陆文说:“憋坏了吧。”
“别瞎说。”苏望道,“男人哪都可以坏,唯独那儿不能。”
正说着,顾拙言和连奕铭也进来,昨晚一个个人模狗样,此刻挤在一间浴室抢地盘,陆文感觉烦死了:“你们懂不懂先来后到?”
连奕铭居然脱光了,进淋浴间:“懂,我们仨比你先来这世上,给老子闭嘴。”
陆文生日最小,计较年龄的时候每次都吃亏,苏望按下冲水键,支了个歪招:“文儿,你找个有弟弟的媳妇儿,就能体验当哥的感觉了。”
“嗯,弟弟不错。”顾拙言叼着牙刷,发自肺腑地说,“反正别找有妹妹的,折寿。”
连奕铭探出头:“未来大舅哥,你丫诅咒谁呢?”
忽略周围的抬杠,陆文默默刮胡茬,耳边莫名盘旋起阮风的声音,笑眯眯地喊他“哥”。一走神,锋利的刀片在下巴留下一道小伤口。
陆文冲掉泡沫,扬着脸照镜子,伤口渗出的血珠被水稀释,变成一抹水红色。顾拙言漱口抬头,一齐照镜子,问:“要不要紧?”
“小事。”陆文拍须后水。
顾拙言道:“不是故意的吧。”
“啊?”陆文龇着几颗牙,“我干吗故意划伤,自虐啊。”
顾拙言拿毛巾按一按脸:“昨天让人家端着下巴看鼻子,今天可以端着下巴看伤口,明天没准儿就端着下巴看口腔溃疡了。”
记忆漫上来,陆文想起他喝醉后顾拙言说的话。搁在平时,他一定会骂对方胡说八道,或是大惊小怪,可能因为额角的胀痛,他此时停下动作,一句话也没得讲。
顾拙言也没有在浴室谈心的兴趣,催促道:“洗完没有,腾地儿。”
陆文闪人,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子心慌,大声说:“吃顿早午饭吧,我请客。”
在酒店餐厅吃的,哥四个都饿了,大快朵颐没怎么交流,吃饱饭各回各家,苏望不顺路,连奕铭要开会,陆文蹭顾拙言的车回南湾。
天气不错,晴朗得不似寒冬,陆文放下遮光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年底了,今年春节在哪过?”
顾拙言的“老婆”重拾学业,在美国进修,逢年过节总要你去或者我来,他道:“在这边,凡心回来过年。”
陆文异想天开道:“你说我有生之年能上一次春晚吗?”
顾拙言说:“春晚有什么好上的,在家陪陆叔吃饺子多好。对了,你这部戏拍完没有啊?”
“即将杀青。”陆文叹口气,“我人生中第一部男主角,怪舍不得的。”
顾拙言纠正道:“你第一部男主角是《今夜无眠》。”
那部脑残惊悚片,去年年初上映的,排片率和上座率跟同期影片存在断层差距,最终提前下映,被陆文封存在记忆的深处。
上映第一天,连奕铭给索菲全体员工发了电影票,苏望包了场,顾拙言请亲妹妹全系同学去看电影。
当晚,他们四个人一起去看,进厅的时候情比金坚,散场的时候差点恩断义绝。为了这破片,陆文在聊天群说了半个月好听话,才挽留住这份感情。
如今回想起来,顾拙言依旧心有余悸:“这次的剧靠谱吧?”
“当然了。”陆文觉得力度不够,再加一句,“废话。”
顾拙言说:“那就好,可别又雷死人。”
陆文在狭窄的车厢蹬了一脚,把脚下的块毯都弄歪了,反驳道:“你丫才雷人,这部戏是瞿老师的作品,是他真正的处女作!”
“我只是个帅人。”顾拙言不气不恼,反而笑起来,“你不说你演得多好、导演拍得多好,光急赤白脸地维护那位瞿老师。”
陆文:“怎么地?”
顾拙言:“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