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陆减一眼,肿还没消下去,只能继续干耗着。
那两人接着又扯了两句别的,很快就走了。
方灼眼睛往下看,总算是消肿了,他松开手,上下打量着陆减,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基本的生理卫生常识,要不然怎么会青天白日,在公共卫生间玩儿鸟,多不卫生。
“你知道你刚刚身体什么情况吗?”方医生心善,决定帮他扩展一下知识。
陆减半垂的眼帘倏然掀开,“知道,硬、了。”
这一刻,方灼终于体会到了院长当初看见监控时的恐惧,青年的嘴角上扬,眼里的却没有笑意,只有无尽蔓延的森冷。
好他妈眼熟啊。
陆减又说:“赵医生,我的智力很正常。”
方灼尴尬,陆减平时总是沉默,还偶尔发呆,唯一的玩伴只有那颗骷髅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优秀的智商。
“抱歉啊。”方灼真诚的道了个歉,“如果可以,能麻烦你让一下吗。”
陆减侧身让他出去。
刚到厕所门口,院长的电话来了。
“陆减又不见了,是在你那儿吗?”
院方试过各式各样的锁,没有一个能限制陆减的自由,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会跑出来在医院里到处溜达,却从来走出过医院。
以前大家伙还要累死累活各种找,现在嘛,没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问赵医生。
结果还真问对了。
方灼回头看了眼,“在,需要我送回去吗?”
院长说不用,“你好好照看着就行。”
这还没完,随后便是长篇大论,说陆减愿意主动接触他是好事,让他一定要好好开导。
直到方灼走进办公室,院长才放心挂断电话。
方灼脑子里嗡嗡作响,瘫在椅子上,陆减就杵在他面前,不走也不动。
缓了好一阵,方灼指了下对面的椅子,“你坐下,我们聊聊行么。”
陆减知道他要聊什么,薄唇抿着,拒绝出声,比起那些已经听到耳朵起茧的内容,他更想和方灼聊些别的。
譬如。
“赵医生,我刚刚又梦见你了。”
方灼两手撑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睡梦中的人虽然大脑皮层仍在活跃,但人的意识处于不清醒状态,梦里的场景和人物,基本都是模糊不清,或者醒来就忘。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我的。”
陆减说,“我的梦不一样,很清晰,就是你。”
方灼挑了下眉,饶有兴趣的提问,“那你说说,你梦见我什么了?”
陆减突然站起来,倾身向前,“梦到我在上你。”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脸上波澜不惊,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方灼嘴角抽了抽,摆出正经脸,“连续两次春-梦,说明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急需爱情的滋润。”
“我不需要。”陆减淡声说。
方灼低头翻了翻从钱医生手里拿过来的病例,看了眼里面的基础信息。
“你今年20岁,正是血气方刚,一点火星都能燃起来的年纪。或许你可以试试谈恋爱,爱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能治百病。”
“爱情么。”陆减垂下眼,不说话了。
方灼见他又陷入沉默,抬眼看了眼门外,有个拿着挂号票的少女。
少女看了看方灼,又看了看杵在办公桌前的陆减,迟疑着走了进来。
“医生,他……”
陆减抬眸看了方灼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少女扶着椅子坐下,笑得很甜,“医生你好,钱医生那边忙不开,让我来找你。”
她递上就诊卡,安静的等在一旁。
方灼仔细看了下病例,这是一位很坚强的姑娘,患抑郁症患后,一直坚持服药和接受心理治疗,现目前已经停药,今天是来复诊的。
“没有任何东西,是时间和毅力不能战胜的,恭喜你。”方灼笑着说。
少女心情很不错,“当初钱医生也是这么说,还好我坚持下来了,能够继续享受这个美好的世界。”
方灼看到她的手腕上有条疤痕,应该是当初自杀留下的。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被各种心理疾病困扰,只有让心面向阳光,保持耐心和坚持,那些负面的情绪,迟早会被打败。
少女临走前,特意留了袋糖,说是要感谢帮助过她的医生们,每人都有一袋。
方灼剥开糖纸,丢进嘴里,享受地闭上眼睛。
这是他至今为止,吃过最甜的糖。
“我不喜欢。”
一道阴影覆盖,陆减的声音跟着响起。
方灼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枯井般的瞳孔。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脸上,方灼缩了下脖子,反手拨开,“别闹。”
陆减又说:“我不喜欢你对她笑。”
方灼楞了一下,脚下一蹬,椅子转了个圈,跟陆减面对面,“那是一种礼貌。”
陆减显然不这样认为,“赵医生,我只能触碰你,也只愿意对你说话,就连我的梦里也只有你一个。”
表、表白么?
方灼受到惊吓,噌的站起来,又被陆减按回椅子上。
他说:“所以我必须也是你的唯一。”
这他妈什么情况,方灼心脏狂跳,搞不清为什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他大脑空白,脱口而出,“唯一的什么?”
“唯一的病人。”陆减的声音很低,往日沉寂的眼睛,此刻像是突然有了光,冰冷,不容人抗拒。
方灼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唯一的男人。
陆减这情况显然是陷入了另一种偏执,方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放弃与陆减抗争,起身去了钱医生办公室。
“赵医生有事?”钱医生很惊讶,随后就看到另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陆减就像条小尾巴,循着方灼走过的路线,站到他背后,像尊守护雕像。
这下子,不用说钱医生也能猜到,事情一定跟陆减有关,还挺严重。
“看来我之前的担忧是对的。”钱医生叹口气,“黑暗中行走的人,如果发现了灯塔,那必定会成为他坚持不屑的追求。”
方灼说:“我懂了,我会帮他找到更多的灯塔。”
紧接着钱医生就看到接下来一幕。
一个皮肤白皙大美男,阴郁的低着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正一颗眼珠子,正残忍地戳来戳去。
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在精神病院呆久了,钱医生见过病人的各种喜好,像陆减这种血腥恐怖的,还是头一个。
方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
除了站在背后当木头的人陆减,什么也没有。
“钱医生,你说话啊。”
钱医生表面平静,心里却被掀起惊涛骇浪,他刚刚没看错吧,就在方灼回头的那一瞬间,陆减就把眼珠子收了回去。
这一定不是巧合,他是担心会吓到赵医生,或者是怕赵医生生气?
不管原因如何,这都是好现象。
钱医生激动的握住方灼的手,“在找到更多的灯塔前,你一定要□□。”
方灼:“……”
方灼感觉这趟求助屁用没有,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被钱医生的乱七八糟的言论,搞得更加不安了。
经过卫生间时,陆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进去,推到洗手池前。
青年仔仔细细的用洗手液,帮方灼洗了三遍手,“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方灼头疼,“你也是别人。”
陆减不说话了,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黑沉。
方灼心软了,用舌头把糖果往旁边一拨,哄孩子似的说:“好好好,我们是自己人。”
陆减盯着他鼓起一小团的腮帮,突然说:“赵医生,我想吃你的糖。”
方灼低头掏兜,眼前一黑,嘴唇被堵住,牙齿也被撬开了,陆减的舌头伸进去,灵活的一卷。
嘴里的糖没了,只剩下灼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