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配合,面子里子都被填满了,毫不吝啬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陆减看着他嘴唇,舌头顶了下口腔壁,“赵医生,我想吃糖。”
方灼在兜里掏了掏,剥开塞到他嘴里,问他,“怎么不在房里睡觉?”
陆减突然侧脸望着漆黑的走廊。
方灼顺着他望过去,听到非常轻微的响动,然后就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陆减说:“死了。”
方灼心里咯噔一声,拽了一把一脸莫名的护士,“护工住的哪个病房?”
护士愣住,下意识说了个病房号。
方灼在前面跑,陆减在后面慢慢跟着,眼看着就要到了,病房里突然传出尖叫。
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冲出来,跟方灼正好撞到一起。
方灼伸手抓他,被对方用利器划了一下,疼的闷哼一声。陆减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摸摸自己的心,有点慌,有点闷。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方灼已经不见了。
那个人跑的很快,须臾间就冲进了树林。
树林子枝叶繁茂,加上停电的缘故,里面黑得可怕,夹杂着各种虫鸣,适合隐藏。
方灼怕被偷袭,不敢追进去,折身回了住院部。
刚到,漆黑的大楼灯全亮了。
他推开门,看到的是结结实实挡住门口的陆减。
陆减低头盯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方灼抬起胳膊一看,还真有道口子,很长,但不深。
“没事。”他甩了甩胳膊,准备绕开他,被陆减按住肩膀,转了过去,“疼吗?”
方灼举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疼,我去病房看看。”
陆减不肯松手,“赵医生,我疼。”
“你哪儿疼?”
“我心疼。”
方灼上下打量他,没有捕捉到任何痛苦的表情,“怎么个疼法?绞痛、锐痛、阵痛,哪种?”
“都不是。”陆减说,“看到你受伤,我心痛。”
方灼:“……”
小兄弟可以啊,撩汉技能满分哦,就是听起来土土的,哄不了小男生,也哄不了小女生。
陆减捏住他的胳膊,手指轻轻碰了下伤口,指尖留下一抹鲜红。
他盯着血迹,“赵医生的血颜色很漂亮。”
方灼在直觉的驱使下,赶紧把手缩回去,紧接着就看见陆减伸出舌头,舔了下手指。
这时候,院长已经带着其他人赶过来。
从值班护士口中得知一些情况后,就站在这头等着方灼过来,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结果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回事,拉拉扯扯半天,不动弹不说,还吃起手指来了!
院长喊道:“赵医生,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
方灼回过神,转身跑了过去,经过病房时往里看了一眼,护工躺在床上,被子和床单上全是血。
“失血过多,人死了。”院长神色凝重,“我听陈护士长说你恰好撞凶手,还追了出去,看清是谁了吗?”
最近几年,第五医院连病人自杀的事都没出过,前段时间还得到市卫生部的表彰,哪成想今天竟然会出这种事情,死的还是一个家属从其他地方聘请的护工。
“没有。”方灼吸了吸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度很高。
院长叹了口气,“今晚可真不太平。警察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你可能需要去做下笔录。”
“好。”方灼刚说完,陆减就从后面贴上来,握着他的手腕,“赵医生,我给你擦药。”
说来也奇怪,看到陆减那张棺材板脸,忧虑竟然淡了些,“陆减会关心人了。”
陆减冷着脸,拉着方灼走了。
钱医生想跟上去帮忙,被院长拉住,“不用管,让陆减自己折腾去,看他最近状态不错,我心里也高兴。你说,咱们围着他转了三年,还不如赵医生在这儿一个星期。”
钱医生面带微笑,心说院长你是不知道两人私下那样子,啧,没法形容。
方灼找护士要了碘伏和棉签,递给陆减。
陆减用沾湿的棉签轻轻擦过伤口,想了想,又吹了几下。
气息拂过,凉飕飕的,有点痒。
“陆减跟赵医生关系真好。”护士忍不住羡慕,陆减在赵医生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同。
毫不夸张的说,陆减绝对是那种就算是有人摔倒,甚至死在面前,都不会有任何波动的人。
“陆减其实很乖。”方灼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骄傲,“又细心又听话。”
护士又惊讶,又好奇,正想追问两句,突然感觉一道视线刺过来。
她扭头看过去,发现陆减正在看她。
对方的眼神绝对不能称之为乖,阴森、沉冷,带着让人恐惧的威胁,警告。
护士不敢再出声,默默移远了些,假装自己不存在。
很快,警察就抵达了医院,发生凶案的现场被拉上黄色警戒线,任何人都不得靠。
其中两名警察,找到方灼问话。
“赵医生,有同事说,你在7月23日晚上十点多,曾和死者发生过口角是吗。”
口角个几把,他明明只跟对方说过一句话,这年头空口鉴定真他妈害死人。
方灼微笑着在心里骂了句麻卖批。
他知道这种时候,隐瞒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把自己和护工的对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警察。
警察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连忙认真的记录下来。
很快,话题就扯到了护工挨揍的事情。
一直沉默站在方灼背后的陆减,忽然将面前的人拽到身后,顺便摸走了方灼的手机。
他迅速的敲出几个字:【人是我打的。】
青年面容冷寂,嘴角抿着,警察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攻击力。
“这位是……”
陆减手指飞快的敲击屏幕:是【他先动手,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方灼想解释陆减的身份,刚探出半截身体,就被青年反手按回去,还附赠眼神警告。
监控的拍摄画面很清晰。
画面上的陆减只开过一次口,而对面的男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嘴巴一直哔哔,最后还暴跳如雷的原地跳了下,随后就像头发狂的野兽,朝着陆减冲去。
陆减避让一两次后,开始凌厉反击,看得屏幕外的一圈人一愣一愣的。
最可怕的是,他每次打的地方都不同,但绝对都是皮糙肉厚的地方。
控制力度和角度的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心有余悸,下意识的远离那名阴沉的青年。
察觉到周围人的惧怕和排斥,方灼跟护雏的老公鸡一样,抓着陆减的胳膊不放,偶尔还安抚一两句,“别怕,事情忙完我们就回房间。”
经过几小时的调查,医院的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只有作为唯二两个和凶手接触过的人,方灼和陈姐要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
陆减就像一道影子,方灼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还给院长递了张纸条。
这是他到第五医院以来,第一次要求走出医院,院长当然答应把人带上,一路上还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附近新起的建筑。
院长说的唾沫横飞,陆减根本不买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医生身上。
由于考虑到陆减厌恶肢体接触,方灼主动坐在他和陈姐之间。
陈姐跟方灼熟,自然而然就聊起了凌晨的事,“我当时本来在瞌睡,突然一个激灵醒了,就看到一个人立在病床前……”
陈姐说的声情并茂,方灼开始脑补那个画面,真的很恐怖。
陆减盯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神渐黑。
他伸出手,掐住方灼的腰,轻轻松松把他这一百三十多斤的大老爷们抱了起来!
陆减将人放到腿上,抱着他的腰,把脸颊贴了上去,“赵医生不怕,我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