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陆减把凌乱的病房收拾了一遍。
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温柔地描摹着病床上男人的脸。
陆减的眼神痴迷,手指顺着方灼额头滑到鼻尖,轻轻点了一下,“赵医生,我从钱医生经后的人生里看到了一个画面,你拉着我的手,走在大街上。”
他满足的叹息,像是获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手指顺着下滑,落到方灼干巴巴的嘴唇上。
陆减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水,俯下身喂进方灼的嘴里。
迷迷糊糊间,方灼觉得肚子很饿,顺势含住嘴里的舌头,又咬又啃,直到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才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
陆减嘴唇上有血,也不知道是舌头和嘴唇哪个破了,红艳艳的。
“赵医生。”陆减轻声喊道。
方灼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撑着床坐起来,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怎么会在医院?”
陆减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指柔捏,“赵医生昨晚上晕过去了。”
方灼尴尬,做晕的?他身体有这么虚么。
卧槽,不对,方灼把手机拿过来翻了翻时间,操,距离他第一次昏睡过去,刚好一个月。
陆减见他第一眼醒来摸摸抱抱的不是自己,反而是手机,恶狠狠扑上去,按住人就咬。
很快,方灼脖子和胸口多了不少牙印,胸前的两点还肿了,被衣服一摩擦就疼。
陆减勒住他的腰不放,哪怕是院长带着医生进来,他还是维持原样,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赵医生是他一个人的。
方灼面红耳赤,压低声音说,“松手。”
陆减选择性自闭。
方灼拿他没办法,戳了下他的额头,尴尬的看着院长,“院长我没事了。”
院长不放心,还是麻烦几位医生帮忙检查了一下。
结果如方灼所说,一点事没有。
好好的人,谁会一睡将近三十个小时,敲锣打鼓都叫不醒?
其实,最先发现问题的是六楼的值班护士。
自从医院出了命案以后,每个人都很敏感,他们听见668的声音以后,第一反应就是陆减把赵医生杀啦。
到病房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赵医生昏迷了。
等他们叫来院长的时候,陆减正死死抱着方灼放,眼神凶狠阴翳,手里还攥着一把刻刀,谁上前都要挨一刀。
院长好说歹说,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人弄醒,才把人从他怀里弄出来。
方灼没醒的这段时间,院长感觉自己被陆减折磨得老了十岁,但凡他有点风吹草动,青年就拿那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生怕他赖账逃跑。
现在好了,人总算是醒了。
院长盯着方灼看了几秒,啧了一声,“赵医生,就因为你,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折腾散了,你倒好,红光满面。”
方灼顺嘴道,“吃了大补药啊。”
说完自己脸先红了,院长老一辈,慢半拍反应过来,脸也红了,气的。
“别跟我说你是,是……”院长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方灼赶紧解释,“当然不是!院长,有件事情我没跟您说。”
“什么事?”院长花白的眉毛一皱,跟着紧张起来。
“我可能有嗜睡症。”方灼低着头,很困扰的样子,“我刚来医院的那天下午突然睡过去一次,当时不确定,还以为是自己太累……现在我确定了。”
嗜睡症不属于精神障碍,发作时间不定,有人几天发作一次,有人几个月发作一次,也有人连续一个月,每天发作的。发作时,昏睡时间同样没有固定。
总之,这是个很任性的毛病。
最古怪的是,嗜睡症的病因尚且不明,除了自己想办法调节,吃些小剂量的精神振奋药,没别的办法治。
“赵医生怎么会有这毛病?”院长忧心忡忡,照这样,即便是没出他和陆减谈恋爱的事,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医院了。
方灼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不清楚。”
院长看他情绪不好,以为他是担忧自己的医生生涯就此结束,急忙安慰,“没事,这毛病跟心理有一定关系,只要你耐心调整,没准哪天就好了。”
方灼点了点头,顺便把辞职的事情说了一下。
院长知道他现在情况特殊,也不多说,“等周一吧,我给你签字。”
辞了职,就意味着必须搬出宿舍,加上陆减也要出院,两人一下子都没了窝。
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当天晚上,方灼趴在668号病房的床上,用平板上网找房。
他之前睡得太饱,到凌晨两点还很精神,陆减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起身给他喂了杯水。
不到十分钟,方灼手里的平板就掉到地毯上,睡着了。
陆减关掉灯,锁上门,从窗户翻了出去,手脚敏捷,悄无声息的,就从住院部六楼,爬到了宿舍三楼的某个窗户外。
他手里有个薄片,很轻松的就将窗户从外面打开,跳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布置简单,床上躺着人,轮廓模糊。
钱医生做了个梦,他梦见了有双枯井般死寂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他疯狂的在黑暗中奔跑,可无论他到哪儿,那双眼睛都跟在他后面,冷寂无声,带着恶意。
终于,他厌烦了这种状态,停下来转过身去,和那双眼睛对视。
他在那漆黑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脸,皮肉像是被利器削了下来,不停地往下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啊!”钱医生猛地坐起来,看到床边站了个人,差点滚下床去。
他的心跳的很快,迅速下到地上,盯着对面高瘦的人影看了看,“陆减?”
陆减轻笑一声,“是我。”
钱医生惊讶,“你是在跟我说话?”
陆减突然打开了灯,钱医生被光线刺得闭上眼,还没来得及睁开,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小,钱医生的身体撞到墙上,顿时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他捂着肚子站起来,“你发什么疯?”
陆减淡淡的看着他。
钱医生又说,“就因为我跟警察说了你有嫌疑?你这是在报复我?”
陆减的视线在宿舍里扫了一圈,薄唇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每天活得像只恶心的蟑螂,真的开心吗钱医生。”
钱医生的拳头握住又松开,“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每天都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对厌恶的人笑容以待,很痛苦吧。”
钱医生闭着眼睛,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
“不过没关系,你杀了他,那个恶心的人终于死了,你用手术刀,一刀又一刀的缓慢插入,你享受着他的痛苦和煎熬,享受着他挣扎时,对你的乞求,享受着鲜血染红衣物的刺激……”
陆减的声音刻意放缓,吐字清晰。
一字一句,都是最锋利的刀,正缓慢地,地插-入钱医生的心脏。
他要一点一点的,击溃钱医生的心理防线,让这个人主动剖出躲藏在阴暗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