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死一直是他最不愿去触碰的,偏偏有人就是要把伤口撕开,嘲笑着在上面撒盐,把他最痛苦的事情当成玩笑或是取乐的工具。
生活中这类人比比皆是,他们不是不能感同身受,只是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来揉躏你的自尊。
别人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以前遇到这种人,邢森都是照揍不误。
今天没有,他清楚的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就在办公室门外。
方灼是在办公室门外,听了全程才举手敲门。
他进门,班主任就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方灼点点头,没过问周来有没有受伤,而是掰着邢森的脸左右看。
英俊帅气的脸颊上有明显的淤青,手肘也破了皮,胳膊上快好的旧伤,结痂被扣掉,露出鲜红的新肉。
方灼压着心中的火气,问:“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疼不疼?”
男人毫不掩饰关心的询问,像根羽毛在在少年的心里搔动,酥酥麻麻,以往那些被人刺伤后的麻木,第一次变成了想要倾诉的委屈。
邢森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没有。”
“你是他哥?”周妈妈上下打量方灼,眼尖的发现,对方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很好。
不像普通工薪阶层。
“我是邢森的监护人,有话可以跟我说。”方灼说话的时候,把邢森拉到自己背后,这样护犊子的行为,让少年暗淡的眼眸逐渐明亮,手指不受控制的攥住男人的胳膊。
周妈妈冷笑,“他把我儿子打伤了,你说怎么办吧。”
方灼问她,“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周来哽住,邢森揍的时候很有讲究,专找肉多的地方下手,譬如大腿和屁股,这鞋部位,他还真不好意思亮出来。
见他扭扭捏捏不说话,周妈妈推搡道,“害什么羞,咱们占理,咱们不怕。”
周来小声说,“在,在比较隐秘的地方。”
“这样啊。”方灼了然,“走,去卫生间看。”
邢森眉头拧成结,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你整要去看?”
方灼挑了下眉,这小子生龙活虎,肉眼可见的地方有点事没有,比起乖儿子的伤势,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钱可以,但他必须亲眼看到伤口。
邢森抿着唇,一想到男人要去看另一个男生的屁股,就是浑身不爽,“你也不怕长针眼。”
男厕所一般没有隔间,要长早就长了,哪用得着等到今天。
方灼好脾气的摸了摸儿砸的脑袋,“乖,我很快就回来。”
邢森愣住,手指拂过被男人揉过地方,想笑,被他给忍住了。
少年的视线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他走到一位吃瓜的男老师面前,“老师,能麻烦你去给周来检验一下伤吗?”
男老师被突然点到名,有点懵,呆愣的哦了一声。
看到邢森一些列言行,方灼心里美的冒泡,忍不住跟系统夸奖,“就这么点小事都舍不得粑粑做,我觉得邢森已经从心里接受我了。”
233也说,“应该是真的怕你累到。”
是呢,还关心老爸会不会张针眼,真是个傻儿子。
不多时,男老师带着周来回来了。
周来的脸上青白交加,狠狠瞪着邢森,说不出话。
男老师把自己看到的如实说出来,“没有大的伤痕,就是屁股和大腿有点红,应该很快就能消下去。”
看过现场回放的方灼这才明白,邢森为什么揍人的时候手法奇特,原来是为了不留痕迹。
心机得一逼。
“照这样看,周来的伤还没有我们家邢森的重。”方灼沉下脸问周妈妈,“你说吧,怎么办?”
周来气得要炸了,他的屁股和大腿真的很痛!
他愤恨的瞪过去,邢森突然转头看过来。
黑沉沉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能吞没一切的黑色深渊,吓得周来立刻把脑袋埋下去。
周妈妈本来还以为能讹一笔医药费,谁知道事情会突然翻转。
她皱着眉,不吭声,寻思着怎么把事情囫囵过去。
方灼看了眼眼全是戏的周妈妈,大度道,“小孩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邢森受的也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周妈妈松了口气,周来则是死死咬着牙,不服气。
“但是。”方灼的话锋一转,办公室里又紧张起来,“谁说邢森没爹妈的?以后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小朋友,我只能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了。”
十七八岁的孩子,也就是脾气冲,再怎么横,一听到律师两个字,顿时就怂了。
他害怕的嘟囔,“又不是我传的。”
方灼冷着脸说,“所以麻烦你把我刚刚的话也转告给其他人。”
周来急忙说,“我知道了,一定转达其他同学。”
方灼的捏着邢森的胳膊,拇指拂过手肘上的伤口,抬起头跟班主任说,“邢森今天状态不好,下午的课就上了,跟您请个假。”
最后这四十多天,该复习的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回顾课本,扎实基础。
邢森成绩好,自觉性强,在哪儿复习都是一样的。
班主任二话没说,点头允了。
方灼一路抓着人来到停车场,替人把车门拉开。
邢森一言不发的坐上去,把书包抱在怀里,想起男人刚刚对自己的维护,他的心就像被塞进了柔软的棉花,被涨得满满的。
“对不起。”邢森略沙哑的声音突然想起,“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方灼正在系安全带,没想到儿砸突然乖乖道歉,惊讶地抬起头,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到一起。
邢森愣住,眼神变得怪异。
方灼神情自然地退开,“没事。”
邢森坐正,眼睛落在操作台上,“你不生气了吗?”
方灼平静道,“不生气。”
却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咆哮,“啊啊,为什么我觉得儿砸萌萌哒,好像摸摸他的头。”
233,“……想摸就摸。”
方灼说,“那我真摸了?”
说完还真把手伸过去,放在儿砸脑袋揉了揉。
刚刚在办公室揉的那一发太过匆忙,方灼现在才切实的感觉到,邢森的头发虽然不如梦里时的柔软,但是粗硬适中,手感还是很棒的。
邢森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他低着头,闭着眼睛,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指腹擦过头皮的触感。
方灼不是个贪心的人,揉了几下就收手了,转而开始教育。
“你真的是因为一本书跟那位同学打架?不是别的什么矛盾?”
邢森直白的说,“为什么这么问?那本书对我很重要。”
方灼听到这话,从外到里熨帖得不得行,儿子太会哄人了,老爸好高兴哈哈哈哈。
他含蓄的抿了下唇,“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去买两本其他的?”
邢森摇了摇头,“不用了。”
意义不同的。
方灼克制住想要再次抚摸儿砸脑袋的冲动,慈爱的笑着说,“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只要是能买到的,爸爸都给你买。”
邢森抬眼,泼墨似的眼眸藏着骇人的幽光。
他微偏着头,低声问,“如果是钱买不到,但我又很想要的呢?”
“爸爸也会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