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海藻和珊瑚丛生,怪石嶙峋,什么也看不出来,根本无法与少年身上那幅地图做比对。
方灼收回远眺的目光,将空椰子放下,问系统,“霍延到底在找什么?“
233,“无可奉告。”
自从登岛以来,系统越来越高冷了,方灼不开心,“你以前说帮我,保护我都是骗人的,难受,想哭。”
233,“那你哭吧,我听着。”
方灼,“……”气得咬牙。
远处,霍延迎着海风,回头看了眼少年离开的背影,他身上的衬衣被吹了起来,隐约可见一点金色的龙尾。
龙尾随着少年的腰身摆动,像是活了。
方灼现在从私人管家升成床-伴了嘛,而且霍延也不在,没有工作也没有男人,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干脆找了艘小船,出去海钓。
说是小船,其实是艘小艇,两个保镖木头桩子一样坐在后面,神情戒备,方灼则戴着渔夫帽,把鱼竿一甩,胳膊枕着后脑勺,坐在小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镖突然开口,“有东西。”
方灼睁开眼睛,发现鱼线绷直了,看样子是条大鱼。
他搓搓手站起来,开始收线。
这条鱼不是一般的大,收线的时候很费劲,两个保镖站在后面仔细护着,以免少年被鱼拖下去,成为鱼食。
鱼线越收越短,方灼的眼神越发兴奋,终于看到一点鱼背,“黑色的?”
两个保镖也楞了一下,紧跟着神色大变,其中一人直接把方灼给护到了身后,另一人接过鱼竿,用力一拽——
方灼惊愕得忘了反应,瞪着眼,张着嘴,表情从吃惊到茫然,再到恐惧。
不,那不是鱼,而是一具没有脸皮的尸体。
恐怖的画面先是印在眼里,然后逐渐深入脑海,等方灼反应过来的时候,捂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他挥开保镖的手,转到另一边吐起来。
初步判断,死者是霍延所住的温泉酒店的员工,因为没有脸,身上也没有辨识度高的特征,一时间无法确定具体身份。
换句话说,温泉酒店里所有一米七五,穿中码制服的,二十多岁的男性,都有可能是凶手。
方灼当天晚上连饭都没吃,看见什么都想吐。
大概是心里恐惧的缘故,身上的暖宝宝都比之前多贴了几张。
霍延赶回来的时候,他正缩在被子里看小猪佩奇,疯狂的转移注意力。
听见进门的脚步声,方灼吓得把遥控器一丢,看见是霍延,紧绷的背脊才又软下去。
他渣了眨眼,弱唧唧的喊,“霍先生。”
霍延连澡都没冲,就从海边赶了回来,身上全是海腥味。
方灼跑过去,跑着他嗅了嗅,有点嫌弃的撒开手啊,面上却体贴道,“你先去洗澡吧。”
霍延低头看他,“嫌弃我?”
方矢口否认,“我没有。”
霍延盯着他看了几瞬,转身进了卫生间。
房间里有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响动,方灼紧绷的心渐渐放松,拍了拍脸,告诉自己必须打起精神。
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丧得不行,必须好好利用起来,刷一波好感。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等霍延出来时,人已经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少年的脸瘦削又苍白,受过惊吓以后,似乎更加孱弱,仿佛一折就断。
“先生。”保镖敲门进来。
霍延打了个手势,转身出门,考虑到少年醒来会害怕,他没把门关死,留了条缝隙,以便可以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
保镖说,“嫌疑人共有八个,挨个询问过,脸我也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霍延的手指在扶手上轮番敲打,微微抬首,示意继续。
保镖继续说,“另外,刚刚接到台风预警,马上就要变天了,赶来接我们的船可能会延误一到两天。”
风雨交加,还藏着一个可能伪装成任何人的扒皮魔,光是想想就瘆得慌。
“不一定是那几个人。”霍延说,“每家酒店后勤都有剩余的备用工作服,他可以把人杀了以后,给尸体穿上这个酒店的工作服,误导我们,让我们恐慌,自乱阵脚。”
“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几百年来,霍家的每一代掌权人,除了寻找打开龙冢的钥匙,同时还在追查一个人。
这个人曾经故意将普通人类引来龙族的栖息地,让半数以上的龙族惨死于岛上,骸骨沉于海底深渊。
经年累月,死亡点燃的不甘和愤恨,变成淡灰色的雾霭,萦绕着这座岛。
白天的时候,雾霭被阳光驱,变得稀薄,到了晚上,又重新凝聚,让心有执念的人发疯,发狂,变成被欲忘驱使的魔鬼。
霍延曾经想阻止金银岛的开发,可是没用,那个几个开发商就跟重了邪一样,死活要将这座岛屿开发出来,最后不知道找了什么渠道,文件还是被批了下来。
死寂了几百年的金银岛,重新有了烟火的气息,也重新罩上了死亡的阴云。
霍延的视线穿过门缝,看向床上的人。
少年背上的金龙,和地图一定和龙族有关,或许他能带他找打开祖龙的宝藏,破解诅咒。
如果不能,至少死的时候,他不用一个人沉眠于海底。
生也好,死也好,林海洋都要陪着他。
方灼半夜的时候开始噩梦,梦见自己一只手把他按进水里,想要溺死他。
他不停挣扎,想去挠对方的脸,结果挠下来一张脸皮。
脸皮下又是另一张脸,一张接一张,每一张都不同。
“为什么还不醒?”霍延面色漆黑,一字一句都带着慑人的戾气。
晚上七点左右,方灼发起高烧,怎么都叫不醒,嘴里呓语不断。
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眼皮下的眼珠子偶尔滚动,很痛苦。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林先生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发烧,没有什么大碍,过了今晚一定能醒过来。”
“过了今晚?”霍延简直要气笑了,“你没看见他现在就很难受?我要你现在就让他的烧退下来。”
保镖们默默地站在一边,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自家老板不讲理的一面。
医生心里无语,退烧药喂了,点滴也打了,可药效的发挥总有个过程吧,又不是仙丹,哪能这么快。
他无奈道,“这样吧,您拿酒精给他擦擦,试试物理降温。”
霍延拧了拧眉头,这才放人离开,顺便把保镖也轰了出去。
他没干过伺候人的活,解开衣服的时候倒是很顺畅,开始擦酒精就变得笨手笨脚,小心翼翼。
方灼在梦里拔足狂奔,生怕那个脸皮怪追上来,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他感觉身上有点痒,蹙眉挠了两下。
霍延看见少年眉头间越来越紧的褶皱,脸色一沉,试了下他额头的问题,还是很烫。
他俯身贴近,手掌摩挲着少年微凉的脸颊,“小东西,你在做噩梦,快醒醒。”
谁是小东西,方灼在梦里控诉,可意识沉重,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想,应该是外界的刺激不够,紧接着就听见一句,“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干死你。”
方灼心跳都停了一拍,顿时被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