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分钟功夫,方灼就看见一只赤条条的兔子,摆在面前。
宋清涧用手臂擦了擦汗,眼睛里带着殷殷期盼,“小师叔,您看这样行吗?”
方灼颔首,转头便看见段凛顶着一头热汗,鞭子挽成圈拿在手里,从石阶上下来。
“过来。”
段凛走过来,“师尊。”
低眉顺眼,拉着脸,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到底还是小屁孩儿,再能装,也不能完全隐藏情绪。
方灼没功夫探究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待低声问,“想怎么吃?师父给你做。”
宋清涧猛地抬眼,眼底闪过诧异。
小师叔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冷硬,但说出的内容,却带着宠溺。
他上无为峰之前,师兄弟们都在讨论,说这位小师叔不近人情,不苟言笑,很难相处。
如今看来,师兄弟们的认知似乎有偏差。
宋清涧自告奋勇,“小师叔,我帮您吧。”
方灼说了句不用,拎着兔子绕到小院后方的竹林。
伐竹拾柴,架火烤肉,完成得特别溜,根本不像初次干的。
段凛抱着胳膊站在远处,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就笑了。
刚刚走至他身后的宋清涧莫名其妙,侧首看了眼沉默寡言的小师弟,挽起袖子跑去帮忙。
方灼不好拂了他的孝心,指向远处,“帮我搬两块石头来。”
宋清涧动作麻利又听话,不但搬来石头,还帮忙垒了起来。
段凛眉头一皱,转身就走。
鸡崽从竹子尖上飞下来,落到他肩上,怎么都赶不走。
方灼瞥了一眼,酸溜溜的,“看不出来,我儿子跟那小崽子关系还挺好。”
233呵呵一声,没接话。
方灼看了眼眼巴巴守在火旁的少年,长相清隽,气质高雅,一看就是贵族出生。
在以往世界,并不是没有家境不凡的主角,但颜值绝对顶尖。
宋清涧嘛,嗯,丑了点。
“他肯定不是主角。”方灼笃定道。
233,“男大十八变,小时候丑,长大了说不定会很帅呢。”
“你诓我呢,底子摆在那儿,再帅也帅不到哪儿去。”
还是他家小徒弟更像主角,颜值高,身世惨,脾气拗,像,太像了。
想到这着兔子肉,即将喂进主角嘴里,方灼烤得越发卖力,还差使宋清涧去膳房找了许多调料来。
后山的兔子自带灵气,香味能飘十里,把几个师兄都给引来了。
这兔子是讨好小徒弟用的,哪能全分了。
方灼扒下兔子腿,用油纸包着,回了小院子。
院子里没人,倒是道场有声音,那啪啪的鞭声听得他又怕又心酸。
宗门内的弟子,不管资质如何,至少能测出灵根。
而段凛呢,占着沈夙首席且唯一弟子的名头,却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之前被打骂折磨的时候,他想要变强,是为了反抗。
现在被温情对待,他更想变强,想要得到师父的肯定。
方灼偷偷摸摸缩在树后,看着小孩儿明明累得连鞭子都拿不稳了,还在硬撑,心里着急。
“阿三哥,有什么洗精伐髓的秘药么?”
小说里不都有么,吃下以后脱胎换骨,一下子就能从废柴边长天选之子。
“有,无妄海底。”
又是无妄海……方灼有点怂,“其他地方没有?元明宗这么牛逼也没有?”
“没有。”233说,“人的体质是天生的,你要帮他改变体质,就是逆天而为,必定会很艰难。”
“我去!”他现在修为也不差,储物袋内还有那么多宝贝,怕个屁。
——
段凛练完鞭法,累倒在地,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用纸包着的,香味浓郁的兔腿。
他爬起来走过去,迟疑地把纸包拿起来,小心揭开。
兔肉的外皮一看就很酥脆,撒着孜然,辣椒粉,和芝麻粒,光是闻着就能让人咽口水。
段凛一动不动捧着兔腿,小嘴紧紧抿着,还是没拦住掉下的眼泪。
就那一小滴,就让正在看直播的方灼心狠狠抽了下。
这也太可怜了,两只兔腿而已,感动成这样。
竹林中,剩下的兔肉已经被几位师兄解决干净,就剩了个兔头,谁也不愿意吃。
方灼呵呵冷笑。
这兔头是按照系统提供的秘制配方,腌制过再烤的,是整只兔兔的精华。
借由收拾残局的功夫,悄悄把兔头包住,藏进了储物袋中。
几个师兄美滋滋的剔牙,“小师弟好手艺,师兄佩服。”
方灼默默咽口水,淡笑,“当年还未辟谷时出门历练,学了一二不,不值一提。”
楼西城啧啧,“师弟谦虚了,那兔子肉外酥内软,好吃得我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别说了,说的我还想吃。”徐秋北又是咽口水,又是搓手,意思明显。
方灼假装看不懂,垂眸掸了掸袖子,“后天我出发去无妄海。”
师兄们顿时炸了,“不成,你伤才刚好。”
方灼说,“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一直没说话的赵东年吃噌的站起来,“你修为是不错,可那地方海怪凶猛,数量庞大,双拳难敌四手,你这是去找死!”
方灼油盐不进,“我心意已决。”
楼西城说,“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
这位兄台主修医术炼丹,心思细腻,真要一路同行,露馅儿是迟早的事。
“我一个人能行。”方灼信心满满,别的不说,他至少还系统这个wài • guà在。
“可你……”
“师兄们不必多言。”
几位师兄相继又劝阻了一番,无果,忧心忡忡的走了。
第二天晚上,方灼把段凛睡觉的破屋子重新布置一番,等人睡着后,又悄悄潜入。
“你确定他没睡着?”他坐到床边,比做贼还心虚。
233肯定,“在你来之前,他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床铺成精会扎人。
方灼放心了,嘴上挂着浅笑,用手轻轻撩开小孩儿的额发,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师父明日就要远行,路途危险,就不带你一起上路了。”
他心机的一批,故意长声叹气,“我会让你宋师兄留在无为峰照顾你,你若是想师父,就用铜镜传音。”
床上的小孩儿双眼紧闭,装得挺像。
方灼,“……”
他问系统,“数据没反应吗?”
233说没有,“或许段凛根本就不是主角,你得扩大搜索范围。”
白天的时候,通过系统,方灼几乎将新入门弟子的所有资料都过了一遍。
除了段凛,也就是宋清涧有点嫌疑。
方灼隔着被子,像位老年得子的慈父,动作轻柔的拍着小孩儿的后背,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段凛夜晚很难入睡,闭眼就是噩梦。
可是在男人乱七八糟得调子下,他不但睡着了,还睡得很安稳。第二天醒来时,小院的主人已经离开。
他坐在床上,从枕边拿起铜镜。
比起上次,铜镜上多了一条金黄色的穗子,可以挂在腰上。
院子里的石桌上,宋清涧正在摆放早饭,见段凛起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牌。
这是未辟谷的弟子,去膳房领饭的凭证。
“这是小师叔临走前让我给你的。”
段凛接过,“师尊呢?”
宋清涧说,“小师叔去无妄海了,应该过几日就回来。”
无妄海的危险,即便是不修真的普通人都知道有多危险。
段凛低声问,“去做什么?”
“不清楚。”
段凛垂下眼,扣着碗底,安静吃饭,快吃完时,突然又问,“宋师兄喜欢师尊?”
宋清涧笑了笑,“你去问问,元明宗谁不喜欢小师叔。大家虽然怕他,但心里是敬畏的。”
虽然沈夙在段凛之前从未收徒,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人,冲着他来的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