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空手出门,满载而归,抵达别墅区已经九点,距离公车收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顾沉打开门,回头看了眼身后眼神犹豫的人,“从把东西放进冰箱开始计时,两小时后你再走。”
方灼张了张嘴,把想离开的话吞下去。
行吧,我就当你一个人在家害怕,求我留下来陪你。
顾沉径直去了厨房,把冰激凌放进冷藏室,上楼换了身衣服,再下楼时,手里拎着那件白衬衣。
方灼一回头,就看见衬衣给了过来,精准的盖到脸上。
用力嗅了嗅,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把衬衣从脑袋上拿开,原本站在对面的男人已经不见,估计是上楼了。
二楼的书房里,桌上三台显示器一字排开,每台显示器上,都是九宫格。
九宫格的画面大都静止,唯独客厅,有个穿着t恤的青年在走动。
顾沉阖上眼,往后靠在皮椅上,疲惫的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片刻后,男人睁开眼睛,目光阴郁沉冷,像是藏着风霜,却又在下一瞬变得火热,恨不得将穿透屏幕,用力触碰画面中的人。
他压抑的太久了。
好在,一切快要结束了。
方灼把衬衣叠得方方正正,摸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
这游戏看着无聊,但只要撑过三局,就会停不下来,连续死了十次后,他终于抬头看了眼背后的楼梯。
顾沉上去以后,一直没有动静。
方灼,“阿三哥,他没事吧?”
233去瞅了一眼,书房里安安静静,男人正盯着电脑,上面是红红绿绿,起伏曲折的线条。
“没事,正在看k线图。”
有句话说得好,最可怕的是,比你成功的人却比你更努力。
方灼自愧不如,他现在就是个搬运安装工,要靠这个发家致富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发展其他事业。
而这项事业的路,已经铺到脚下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脚踏实地,不畏艰辛的走下去。
在心里高喊了一番雄心壮志,方灼低下头,继续玩儿手机游戏。
当客厅的落地钟,敲响十一点钟声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门铃声。
方灼楞了一下,跑到楼梯口冲上面喊了几声顾先生,二楼始终静悄悄的。
正迟疑要不要上楼去敲门,落地窗的玻璃被敲响,窗外是一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
落地窗的玻璃非常厚,估计能防弹,西装大叔在外面说了一通,方灼一个字也没听见。
最后,对方用手机打了一行字给他看。
哦,原来是司机。
方灼拉开门,司机没有进门的打算,而是站在门口礼貌道,“天色已晚,先生说您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由我送您回去。”
“哦,好,您稍等。”方灼匆匆跑回去客厅,拿上衬衣又返回来,发现司机正低头看手机。
门外的人抬头,微笑,“顾先生说,冰箱里的冰激凌,麻烦您带走扔掉。”
好好的冰激凌说扔就扔,太浪费了,不好。
于是方灼一手拿一个,坐进了车里。
司机一路上都很客套,就是眼睛一直不停瞟后视镜。
没办法,实在是心里太好奇。
老板屁事有点多,不爱陌生人涉足私人空间,厌恶外人触碰他的任何物品,工作时间以外不和任何人来往。
这些事情基本上圈子里都知道,所以生意场上的交往中,别人也会注意尽量少触顾沉的雷池。
就这性格,要不是能力摆在那儿,又有家底撑着,公司估计早垮了。
如今却却出现了一个例外。
司机默默计算到达目的地所需要的时间,决定抓紧机会,问几个关键问题,“先生贵姓啊。”
“方。”
“哦,方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跟我们老板是……”
后面两个字,不用出口,也能猜到是什么。
方灼老老实实说,“他是我客户。”
司机是从顾沉回国起,就一直跟着他,满打满算有一年了。
这一年中,顾沉的所有行踪他都了若指掌,不泡吧,不找伴儿,更加没找过鸡和鸭。
他一直以为,老板不是自己手动开车,就是那方面有障碍。
如今猛然发现,高冷的老板跌下神坛,成了芸芸众男人中一员,只是他和绝大多数男性的性取向不一样。
司机被自己提炼出的信息给吓住了,久久会不过神,靠本能开车。
下车的时候,方灼腿都是软的。
司机忒不负责,频频走神,这车坐得太他妈刺激了。
站在楼下吹了会儿凉风,抹了把虚汗,往楼上走。
因为是老小区,没有物业,楼梯间的灯年久失修,方灼一路抹黑,快到自己门口时猛然往后倒退一步。
自家门外,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还会动。
方灼想起之前的灵异世界,头皮发麻,哆哆嗦嗦的问系统,“那什么东西?”
233说,“方炜。”
方灼高悬的心落回实处,走上去,用脚踢了一下。
方炜在这儿等快三个小时了,又累又饿,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他哥回来,顿时来了精神。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打你电话关机。”
手机是特意关的,毕竟要和大佬独处,方灼不想被打扰。
他淡淡哦了一声,用脚拨了下因为蹲太久,腿麻起不来的白眼狼,“让开。”
白眼狼起身,悄悄翻了白眼,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你他妈上门求人,还有脾气翻白眼,方灼冷笑,这下是一点面子也不留。
只说了一个字,“滚。”
方炜气得呼吸急促,他哥却当他是空气,咔嚓一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被打开,他这才发现,前头那人竟然买了身新衣服,鞋子也换了,之前又长又糙的头发,也被精细的修剪过。
方炜终于确定,他哥变了。
方灼以前从来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却愿意给他买最好的东西。
现在,反过来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蹬腿放松了下,懵懂的走进去,又开口喊了一声哥。
方灼把衬衣和冰激凌放下,回身看向方炜。
虽说死亡总是充斥着悲情和痛苦,但不得不说,从某些方面来讲,它也能斩断一切情感。
爱情、亲情、友情,任何羁绊,在死亡面前,都不堪一击。
方灼歪了下头,觉得这么想不对。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至少爱情在他这里,是个例外。
大佬不会无缘无故追着他跑这么多个世界,他们很可能,在他死之前就认识。并且在自己遗忘的这段过去中,对方曾扮演着某个重要角色。
甚至可以肯定,他脑子里的记忆是由大佬一手构建。
衣食无忧,父母双全,被人追捧的人气偶像,这些应该都是他在世时没有得到,死前仍旧期盼的东西。
而且大佬很细心的,在他的记忆中,剔除了眼前这个报应崽子。
方灼的心酸酸甜甜的,语气都有点飘了,“大佬怎么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