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见他神色严肃,眉峰微蹙,跟着他一块儿走到了场边:“有变动?”
公关摇摇头:“没有,是灿星那边还在折腾。”
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和林竹说,偏偏事赶事赶到这儿了,也不能再掖着藏着。公关压低声音,快速跟林竹说了说情况。
“灿星也是真被逼得没路走了,又咽不下这口气,不能让你们两个伤筋动骨,也非要再在最后恶心你们一下。”
公关皱眉,尽力缓和措辞:“听我们圈子里几个朋友说的,现在到处都知道,钟老师经纪人谱大脾气大不好惹,看着脾气挺不错的,其实傲得话都说不上。资源瞧不上眼了就拍桌子,一言不合就动手……”
灿星自知留不住钟杳,也绝无再缓和关系的可能,索性华山一条路把人往死里黑,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出去了。
“其实本来是想黑钟老师的,听说公关团队都找好了,买通稿说钟老师忘恩负义出云入泥,就准备把这颗定时炸|弹赶在钟老师入组之前引爆——结果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那个团队连尾款都没给结。”
公关有点儿纳闷:“听内部消息,说是他们发现有什么把柄露出来了,怕钟老师揭老底,就怂了……”
林竹点点头:“不意外。”
当初去找灿星打架,他激愤之下尚且有些理智,当面问出了当初灿星买通记者给钟杳发布会落井下石的事。但凡灿星高层还有点儿脑子,都不会敢继续给钟杳添堵。
惹不起钟杳,一口气又咽不下,灿星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追着林竹想办法造谣抹黑了。
林竹不觉得生气,反而生出些兴致:“他们真说我不好惹?怎么说的,有比那些话更过分的吗?”
公关:“……”
公关也开始替林竹担忧:“林老师,你要是有压力,我们陪你聊聊……”
林竹失笑:“我有什么压力,经纪人不好欺负还不好?我又不打算出道,要那么好相处的名声干什么?”
公关一怔。
“这是好事,钟老师好说话,我要是再好说话,那咱们出去就擎等着挨欺负了。”
林竹头天还在愁自己的身板没什么威慑力,好不容易有人帮自己传不好惹的名声,自然不可能不愿意:“你们也去帮忙传,就说我脾气特大一点就着,待遇不好了就发脾气。平时嚣张霸道,事儿还特多,路边吃西瓜都不给钱……”
公关神色复杂地看着眉清目秀一推就倒的经纪人:“……”
公关:“林老师,钟老师是欺负你了吗?”
“不能说钟老师欺负我,对外可以说是我欺负钟老师。”
林竹编得正入戏,顺手撸袖子:“你们不也有手机吗?平时多抓拍点引人误会的照片,借机造一造势。像这回调整行程,拖入组时间之类的,就都可以栽在我头上,说是我压迫艺人……”
公关面无表情抬头。
林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望见钟杳走过来的身影,目光一亮:“钟老师!”
两个人中午吃完饭就过来各忙各的,到现在才来得及见面,林竹瞬间从职业状态里脱身出来,蹦蹦跳跳穿过人群,钻倒钟杳面前。
钟杳一笑,顺手把人揽到身边:“累不累?先去歇一会儿,这种代言拍起来轻巧,叫他们在这儿就行。”
钟杳才拍完一组宣传照,身上还是一身昂贵的高订风衣,手套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来,整个人衬得潇洒凌厉气势十足,和平时在家里一点都不一样。
林竹脸上一热,温驯摇头:“不累。”
这两天都在持续降温,钟杳怕他又烧起来,摘了手套,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又试了下耳后的温度。
四周都是人,虽然没几个注意过来,林竹还是被钟杳温柔的动作引得心跳微快,本能站得笔直:“哥,我都好了……”
“好了也不能马虎,这两天气温波动大,再生病就不好养了。”
钟杳在林竹身体的事上从不马虎,确认了经纪人没再发热,满意地点点头,拿过他的保温杯看了看:“还得多喝点儿水,饮料也行,我叫他们送点儿热橙汁过来。”
林竹听话点头,刚想问问钟杳拍摄情况怎么样,钟杳放在边上的手机正巧响了起来。
来电备注的人名林竹眼熟,偏偏一时没想起是谁,下意识拿过手机,递给钟杳。
钟杳挑挑眉峰,接通电话:“靳导。”
林竹心头一动。
靳振波靳导,就是这次《奉君》的总导演。军艺出身,今年已经六十出头,据说为人严肃固执一丝不苟,和川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风格。
钟杳在他手下拍了三部戏,现在这个老干部的脾气,有一半儿都是在这位靳导的剧组熏陶出来的。
“为什么要晚入组?”
电话里的声音沉毅严厉,半点儿没因为钟杳现在的名气有所和缓:“这边的环境你有没有了解?剧本你读没读?状态调整好没有?”
林竹:“!”
他离得近,也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虽然已经交代了公关找人去改签机票,可毕竟今天的拍摄进度还没确定,公关的速度大概还不至于这么快。听刚刚公关说的意思,大概也还没来得及和剧组联系解释。
想让钟杳晚两天入组,无非是不想让他太奔波折腾。这些状况林竹都已经有所预备,拍摄地点的环境气候都做足了资料调查,剧本也准备了纸质电子的好几版,营养师收到消息刻意调整食谱,钟杳入组之前自然能调整到最佳状态。
虽然想不通靳导为什么现在就知道了晚入组的事,甚至直接打电话过来训人,林竹还是本能地把事情揽了过来,抬手想接电话:“哥,我都准备了,我跟靳导说——”
钟杳稍稍侧了下手臂,掌心覆在经纪人后颈上,安抚地揉了揉,悄声:“没事,是我说的,我想多待两天……”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林竹耳根一烫,瞬间没了心思多想,老老实实站直。
钟杳摸出块巧克力,单手剥开糖纸,看着林竹张嘴一点点吃下去,不着痕迹地把通话声音降低了两格。
电话里,靳导的声音依然严厉:“我听说你那个经纪人的霸道名声了,是不是他又给你加了什么新工作?年纪轻轻养的一身少爷脾气,剧组里不惯着他……”
靳导:“你自己过来,这边每个人都是单间,助理和工作人员住别的地方,后天之前必须报道,知道吗?”
钟杳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低着头的经纪人身上。
不远处,公关看着整个人从而朵尖红到脖子根、埋头细细嚼巧克力的经纪人,沉默着收起了准备tōu • pāi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