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人在浴室里努力了很久,热水将整条腿都烫红了。
余诺将他送到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吃喝拉撒都要管。他知道,他和骆闻声的缘分要尽了,想多为他做一点是一点。
骆闻声表示出极大的抗拒,尽管知道骆闻声不会听进去,他还是说:“都老夫老妻了,我又不嫌弃你。”
骆闻声说:“我嫌弃我自己。”
余诺垂着头,收拾东西,准备带他出院。
出院以后没多久,他回到家里,发现骆闻声不在家。
住了几十年的家,收拾的再干净整洁,也有人的气息,那是细碎的生活气息,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那天他回来,却明显觉得家里空了。
骆闻声又不见了,这一回给他留了一封信,是真的走了。
“我还是接受不了在你面前衰老的样子,也不想你看着我死。”骆闻声说。
说了那么多,还是谁都不能说服谁。
余诺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放手,他终于还是在车站抓到了要上车的骆闻声。
骆闻声狗搂着腰,颤颤巍巍地说:“你干嘛要这样,我信里不都说清楚了。”
余诺说:“我让你走,你让我最后好好看看你,就放你走。”
老了以后,骆闻声便抗拒拍照了,家里连他一张现在的照片都没有。
两人对视。余诺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骆闻声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和高中刚认识的时候一个样。
后来他发现原来不是眼神亮,而是眼里涌出眼泪来了。
眼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往下流。在一起一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见骆闻声流眼泪。
他不忍再看,说:“走吧。”
骆闻声佝偻着腰,拉着行李箱上了车。
长生不死,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长生不死的人,都不该爱人。他送走了父亲母亲,也送走了自己的爱人。所有他爱的人,最终都将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