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事情,真像弟媳妇和小英子说的那样,那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卫良忠交待完卫永民,一点都不敢耽搁,立即组织人进山去找钱二媳妇母子。
那伙子人当初去浑山寻宝,闹出那么大动静,如今又来了,那所谓的棒老二藏的财宝,可能真的还在他们这一片。这群人心狠手辣,一回来就搞钱老二一家,钱二媳妇和钱二牛,恐怕不好了,得快些把人揪出来才行。
“嗳,好……”卫永民应了一声,让人帮忙把钱老二扶到背上,背着人就往甘华镇走去。
左河湾,卫良忠一吩咐下去,村里的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他刚才点名的那几个,全都拿着家伙跟了上,不但如此,还有好几个嫁出去的闺女也带着女婿,帮忙上山找人去了。老卫家更是除了卫良峰和老太太,全都出动了,连苏若楠都跟着,去了蛮子坡那边。
与此同时,距离蛮子坡后面一座山的密林里,钱二媳妇和钱二牛两母子,被人堵上了嘴,五花大绑,丢在了一处山洞里,在山洞里一角处,还搁着两个鼓鼓的帆布包。
洞里,几根干木棍烧得噼里啪啦,红红的火花,将整个幽暗洞穴映得明亮发红。
钱二媳妇靠在石壁上,惊恐地看着洞里的五个男人,而钱二牛则害怕地躲在tā • mā • de背后。
钱二媳妇现在害怕的很,她想都没想到,她不过是回趟娘家,竟就被人捆到山里面来了。
这会儿她不但害怕,还很忧心。因为在她和儿子被捆之前,她男人被这伙人给敲了一棒子。
那棒子敲得很重,一棒子下去,自家男人脑袋就流了血,人也倒了。他倒下后,这几个丧心病狂的东西,还把她男人给拖一段路,丢进了林中的沟子里。
那地方很隐秘,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发现他。
“付老三,东西找到了,人也抓到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鬼地方。”
洞口处,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玩着一把匕首,问着洞里阴恻恻盯着钱二媳妇和钱二牛的男子。
“天黑就走。”被叫付老三的男人沉声道。
这个男人,并不是上一次来浑山的人,而是卫子英在火车站看到的另外两个男人。
“那这对母子怎么办?”旁边半阖着眼睛的男人,听到付老三的话,微微睁眼,落向钱二媳妇母子。
付老三:“这个女人把我姐送进去了,我姐没个十来年,是出不来了。我姐在里面受罪,她当然也得跟着受罪,等晚上的时候,一起带走,北面娶不上媳妇的人多了去,这女人年纪大是大了点,但总归值两个钱。”
“那小的那个呢?”
付老三:“男娃比女人更值钱,一起带走,等有机会再出手。”
另几个男人听到付老三的话,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安排也成。
“既然要晚上再走,那我们去弄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付老三点头,然后狞笑着看了眼钱二媳妇母子,便跟着另两个人,一起出了山洞。
门口玩着匕首的人等他们走后,准备去林子里捡点柴火,等会好弄吃的,四个人离开,洞里就只剩下一个坐在火堆边,往火堆里添柴的人。
这人烧了一会儿火,驱散了洞里凉意,也不知道是尿急还是怎么着,看了一眼被捆的母子,然后起身走去了外面。
钱二媳妇等几个人一走,眼里害怕再也压抑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
完了,完了,二婶子那张乌鸦嘴,那起子栽娃子真的找回来了,听他们谈话,这是,这是想卖掉她和二牛啊……
卖她是没啥,但二牛,不成,不能让他们卖掉二牛,她得想办法,把二牛给弄出来。
想到儿子可能被这伙人卖掉,钱二媳妇急得不成,眼珠子转了转,旋即侧腰,脸对着钱二牛,就用下巴蹭起了二牛嘴上的那块坡布。
她想先把她们母子俩嘴里的破布给弄掉,然后用牙齿咬掉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只要能解开绳子,她和儿子就肯定能逃得掉。
因为,这儿是良山。
从小生活在大良山的她,很熟悉这附近的山头,哪有洞,那儿能藏人,她比这伙子坏蛋更清楚。
就在钱二媳妇想着自救之际,洞门口,一道极为轻细的闷哼声,忽地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来。
这声音很小。
若不是离得近,钱二媳妇又警惕着洞里,怕还听不到。
钱二媳妇听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回来了,她不敢再蹭二牛嘴上的帕子,急忙转回身,胆怯地看向洞口。
刚一看过去,就见洞口处,走进来一个瘦弱的人影。
那人影不高,一米五都不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通身都很狼狈,她头发很乱,枯黄的头发紧紧贴在她脸上,把她脸遮挡了一大半。
钱二媳妇盯着进来的人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是谁。
看到来人,钱二媳妇眼睛一惊,想也没想,赶忙递眼神给她,让她快些离开……
可进来的人,却仿佛没有看出她的神情般,甩了甩沾了血的手,两步走到钱二媳妇身边,扯掉她嘴上的帕子,然后急忙动手解她身上的绳子。
“三丫,你怎么在这儿?”钱二媳妇震惊。
她完全没想到进洞的人,会是村里那如隐形人一般存在的吕三丫。
她压低声音,急道:“你快点,快点回去通知村里的人,不久前那伙子上山挖宝的栽娃子,又来了,还有蛮子坡那边,你钱二叔被他打破了头,丢在那里,你赶紧让人去救他。”
三丫没吱声,那双沉寂的眼睛,此刻却特别明亮,亮得宛如黑夜下的星辰。
洞中燃烧的柴火,倒映在她的眼底,那双曾让卫子英觉得很好看的眼睛里,酝酿着无人能懂的冷光。
钱二媳妇话一落,就对上了吕三丫那双有异于往常的眼睛。
“三丫……”钱二媳妇喊了一声三丫。
三丫没说话,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然后继续埋头解绳子。
松开母子俩身上的绳子,三丫眼睛一转,走到洞里搁着的两个大背包前,手一伸,从里面抓了一把东西,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提起包,奋力丢给钱二媳妇:“二婶子,你带二牛走,出去后,记得帮我照顾我姐姐和妹妹,不能让我爸妈他们随便嫁了她们……”
说罢,三丫头不等钱二媳妇说话,跟小豹子一样,就猛地冲出了山洞。
钱二媳妇才刚把自己和儿子身上的绳子全部卸掉,吕三丫就已经跑出了洞。
她喊也不是,追也不是。想也没想,把两个背包往肩上一搭,拉起咬着嘴,不敢哭出声的儿子,就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才追出去几步,就见洞口左侧三米之外,躺了个男人。
这男人,就是最后出洞的那个男人,他脑袋破了个洞,血流如柱,旁边还落着一块尖锐的石头。
他流的血很多,多得血腥味都泛出了铁锈,钱二媳妇被这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给吓了一跳,而钱二牛更是吓得嘴一张,就要尖叫,还好钱二媳妇反应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二牛,不能叫,一叫咱娘俩就完了,快,快跟妈走。”
钱二媳妇说着,看了一下四周环境,牵起二牛,下意识就寻着刚才吕三丫走的那条路追了过去。
不行,她得去看看三丫。
三丫刚才那话,听得她心里毛毛的,她爷过逝之前,就是用这种语气在给她爹娘说话的,让爹娘照顾她小姑的。
三丫刚才,刚才……莫不是在交待遗言。
她,她这是想干啥呢?
钱二媳妇焦心得不行,寻着林中痕迹一路追着三丫而去……
在山里长大的人,对大山是熟悉的,路上就是断了根黄荆棍,都能大致猜到黄荆棍是哪个时候断的,更别提蛮子坡这一片,还是钱二媳妇常年来打柴的地方,所以,只看了几眼,钱二媳妇就知道三丫是遁着哪个方向离开的。
另一边,跑出洞的三丫,已经追着那出来打柴的男人,来到了个斜坡上。
这个斜坡是个石地,上面有几块支梭出来的大石头,石头上长满了苔鲜,而三丫这会儿,就躲在石头下的缝隙里。
钱二媳妇没有猜错,刚才三丫的话,的确算是遗言。
只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除了吕和平外,她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人。
三丫完全没有想到,重生回来后,她竟会在这个时候会撞上这个人。原本,她只是想去西口市的北山,看看朱家有没有把棒老二的东xī • zàng在,吕和平曾提过的,那座废弃的矿洞中。
如果有,她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变成钱,然后带着几个姐妹远走高飞,可不想到了地方后,却蓦然发现,那地方竟被人捷足先登了,并且,先她一步的人,还找到了朱家藏的东西。
她躲在暗处,想弄清楚这群人是谁,不想,却在这几人里,看到那个在夜总会,曾强行给她注射海/洛/因的人。
当年,她在那地方生不如死,就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他每隔一天,就会给她注射毒/品,然后用毒/品控制她,让她乖乖听他的话。
她若不听话,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就会被他用皮带抽打,抽得她皮开肉绽,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去给那些同样被卖进那毒窝的女孩看,告诉那些女孩,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在那里,像她这种情况的很多,那里太黑暗,和她一样熬不住的孩子有好多,最终,她们和她一样都选择了自我解脱。
而这个逼迫她们的畜生,叫龙哥……也就是从洞里出来打柴的人。
三丫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西口市这边,撞上这个人。在撞上这人刹那,重生回来,那些被她极力压抑的负面情绪,轰然爆发了,她觉得,她找到了重生回来的使命了。
杀他,杀掉他……只要杀了他,就会有好多好多女孩,摆脱那场恶梦。
对,她要杀他,然后……然后再杀掉吕和平。
压抑在心底的恶魔出了笼,便一发不可收捡,抱着shā • rén心态的三丫,就这么跟这群人坐着一辆车,回到甘华镇,然后跟着他们进山,躲在了这蛮子坡。先前,她也是凭着那一股恨意,偷袭了一个成年男子,并得手的。
现在,她故技重施,准备再次偷袭……
三丫手里握着从刚才那个人身上弄来的匕首,如一只蛰伏在林中的野猫,静静等着猎物靠近,不想,却在这时,那边山洞处,一道喊声突然传了过来:“老八,老八……”
这声老八,惊动到了林里捡柴的男人,这个男人身形一顿,猛地抬起头,开始警惕起四周。
看了一圈四周,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一把丢掉手上的柴,大步往山洞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卫良忠带着村民们,也摸进了山里。
他们速度虽然快,但因着要一边走,一边找路上的痕迹,所以,还没有抵达那座藏人的山。但他们队伍里,有个不是常人的苏若楠,虽然这会儿没找到人,但听觉灵敏的苏若楠,却听到了旁边那座山上,那两道喊人的声音。
“在那边山脚,快……”苏若楠一听到声音,朝大伙喊了一声,拔腿就往前面那座山脚跑了过去。
她跑得特别快,那速度,硬是让听到她喊声的男人们,追都追不上。
卫永华看着眨个眼,就跑老远的媳妇,担心的不行,拼了老命狂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起了shā • rén之意的三丫,在看到那叫龙哥的男人,在往回走后,也顾不得暴露了,在龙哥走过石坡瞬间,就想也没想,捏着匕首就从他身后扑了上去。
人,在某些时候,爆发力是惊人的。
三丫扑得特别快,一扑过去,就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手上的匕首刺了出去。
一道噗嗤声响起,匕首顿时陷在进了龙哥的肩膀中。
小姑娘虽然小,但常年干农活,力气却不小,这一刺,整把匕首都插进了龙哥的肉里,只剩个刀柄还露在外面。
“啊……”一声吃疼声,突然响起。
受伤的人眼睛一鼓,不等三丫拔出匕首再刺,忍着痛,手一反,猛得一把揪住三丫的头发。
三丫吃疼,猛地一下,就被他从背上揪了下来。
“死丫头片子,敢对老子动刀子,找死。”龙哥捂住受伤的肩,恶狠狠地看向三丫,然后脚一抬,就往三丫的肚子上踢去。
恰在这时,一块成人脑袋大的石头,忽地一下,从他左侧飞了过来。
随着这石头飞过来的,还有一个稍有丢丢发福的人。
龙哥这会儿正想收拾三丫,注意力都集中在三丫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还有人。所以,这石头砸过去时,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砸中了后背。
背上的疼刚袭上头,他就感觉背心处,撞过来了一股力量。
这力量大得很,跟那泰山压顶似的,生生把他给压了地上。
“狗日的栽娃子,敢跑到我们这儿来搞事,老娘打不死你。”钱二媳妇一屁股坐在这个叫龙哥的人身上,手上捏着块比砖头还大一些的石头,不要命似地,一下一下,往这个叫龙哥的人身上锤。
她锤得毫无章法,一会儿锤这龙哥的脑袋,一会儿锤他的肩膀。
这龙哥肩膀上还挂着把匕首呢,哪经得住她这么锤啊,几石头锤下去,锤得这龙哥哇哇大叫。
另一边山洞处,看着脑袋被开瓢了的同伴,付老三满脸阴翳,转身就想找逃走了的钱二媳妇,不想刚起身,就听到这边树林里响起了另一个同伴的惨叫声。
他和另外两人对望了一眼,想也没想就往这边跑了过来。
钱二媳妇是莽但又不傻,把那个叫龙哥的给锤晕了后,忙不迭起身,背着两个包,一手拉着一个娃,呼啦啦就往林子外跑。
一心想要shā • rén的三丫,不甘心,还想补两刀子,结果楞是被又怕又惊的钱二媳妇,给拉着跑远了。
对山势熟悉的好处,这会儿发挥出来了,她跑的方向,明明是付老三他们赶过来的方向,但她却楞是七拐八拐的和这三个人错开了。
“二表嫂,你们怎么样了?”才错开付老三他们错开一会儿,钱二媳妇就瞅到了赶进山里的苏若楠,同时,苏若楠也看到了他们。
一看苏若楠,钱二媳妇眼就红了:“若楠啊,我今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苏若楠:“表嫂别怕,我大伯他们带人进山了,就在后面,那边是什么情况。”
钱二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三言两语把内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哭道:“那群狗日的栽娃子,我不过就捉了他们一个,他们却想害我老钱家一家,呜呜呜,吓死我了,里面还有三个挨千刀的活蹦乱跳着,对对对,快,快去捉他们……”
苏若楠听完山里的事,温婉眸子轻一转,落到被钱二媳妇牵着的吕三丫身上。
小姑娘干干瘦瘦,身上到处都是污泥,双手上还残留着血迹。她耷着头,仿佛害怕过度般,呆呆站在钱二媳妇的身侧。
苏若楠看了一眼她,目光便眺望向了半山腰,乌黑眸子倏然浮出一丝凶性,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大伯他们,我去瞅瞅。”
说着,苏若楠步伐一迈,就奔进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