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永红虽急,但看得开。
亲的虽然更好,但要是真没有,那抱一个也成。
抱个还没长记性的,养大了,难道还不和自己亲啊。
“姑,不怕,还有我和哥哥呢,我们给你养老。”卫子英坐在她奶脚边,再次重申养老问题。
等她长大了,她会努力挣钱,然后建一座很大的房子,让爸爸妈妈,爷爷妈妈,还有三爷全住在里面,到时候房子肯定会很多,住得下姑姑和姑爷。
“哎呦,咱英子心眼最实,永红啊,听到没,以后英子给咱们养老。”刘大山听到卫子英的话,眉间惆怅顿时散去。
抱起卫子英,就是一阵甩。
农村人逗小孩,就喜欢抱着孩子两条胳膊甩,这动作特别危险,卫子英被她姑爷甩得头晕眼花。
“姑爷,我长大了,不能再甩了,要掉地上摔坏了,以后就没人给你养老了。”卫子英蹬蹬腿,忙不迭道。
刘大山哈哈一笑:“不甩了,不甩了。娘,咱家英子,是我见过的小孩子,最乖的。”
周桂呵呵一笑:“别夸,再夸尾巴就得翘上天了。”
“英子,来,这是今儿你姑包给你的红包,拿着。”刘大山高兴,从兜里摸了张大团结,就往英子手里塞。
虽然说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但刘大山心里就是高兴。
媳妇娘家的侄女,说给他和媳妇养老,这么甜的话,谁听了不会高兴。
一高兴,他就直接塞大红包。
“姑爷,没包在红包里面,不是红包。”卫子英看到刘大山塞过来的钱,小腿一挪,退了退,不接这钱。
往年也才五毛一块,今天却给十块。这年头,十块钱都够交一学期的学费了,太多了,不能要。
“谁说没红包了,等着。”刘大山一转身,进屋拿了张红纸,把这十块钱包好,然后塞给卫子英。
这钱,他给得心甘情愿。
一旁,卫永红看着刘大山一个红包封了十块钱,转头,又拿了两张红纸,把给卫志勇和卫志辉的红包,也给提到了十块。
都是娘家孩子,哪能厚此薄彼,要给十块,那就都给十块。
刘大山看了看卫永红,啥也没说,乐呵呵的把包好的红包,塞给了卫志勇和卫志辉。
妹妹一句贴心话,就拿到了个十块钱的红包,卫志勇和卫志辉都特别高兴,卫志勇一皮,好话一串串从嘴里说出来,而卫志辉较为内向,就在一旁傻笑。
今年初二虽然少了苏若楠,但卫家不清楚原因的人,倒也还算过得开心,唯有知道真相的卫子英和两个哥哥,在高兴的同时,会时不时往良山方向看看。
明天就是第六天了,妈妈和姨爹还有沈柯表哥,已经进山六天了,山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还有外公,为啥外公就不担心呢?
苏步青当然担心。
只不过是没有浮于脸上罢了,他若是也把担心挂到脸上,那卫家这个年就甭想过了……
卫永红在娘家开开心心玩了半天,傍晚吃完晚饭,就和刘大山回凤平庄去了,毕竟离得近,也就没留下来过夜。
*
凉月高悬,清辉映落河面。
夜里十点过,沟子里黄角树边套的那条老黄狗,忽然间开始叫了起来。
池塘口处,一队打着电筒的人,由远而近,快速走进了左河湾。这一行人,看上去都很狼狈,每一个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迹。
且,有四五个人甚至是被同伴背在背上的。
走在最前头的沈军和沈柯,也都背了人。
沈军背的,是一个满脸污渍的男子,这男子一直微垂着,看不清脸,身上穿的是军装。而沈柯背的人则要清瘦很多,目测是个少年。
在这行人中央,苏若楠搀扶着一个脸色极为憔悴的女人。这女人皮肤腊黄,脸上已显出了皱纹,看上去怕是得有四十来岁了。
她虽也狼狈,但情况却是一队回来的人里,最好的那一个。
夜深人静。
几道敲门声,在卫家院子里忽然响了起来。
“娘,永华,开门,我们回来了。”苏若楠站在门外,急切地敲了几下门。
这会儿卫家大人都睡了下,只有卫子英睡的房间还没有关灯。
卫子英现在住的房间,是以前卫永民在家里住的那间屋。她这会儿正趴在桌上看书,想把书上剩下的几页看完,就上床睡觉。
沉浸在书海中的卫子英,觉得刚才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她歪头,目光盯向房门。
院子里,敲门声再次响起:“永华,永华……”
这一次,卫子英总算是听清楚了。
她黑溜溜的眼睛一睁,赫地一下从凳子上蹭起来,然后急切地跑去开门。
“妈妈,你们回来了啊……”
厚重木门吱呀一声拉开,苏若楠略显狼狈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了卫子英的眼前。
卫子英看到安全回来的妈妈,小手一伸,就想抱妈妈的腿。小手刚伸出去,就见妈妈的裤子上,竟沾了好多血。
卫子英手一顿,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妈妈……你受伤了?”卫子英盯着苏若楠裤子上的血迹,嘴一瘪,要哭了。
苏若楠见女儿要哭,赶忙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卫子英的头:“没有,妈妈没受伤。英子,去叫一下你爸和你外公,对了,还有志勇和志辉,把他们叫起来,去给你们刘老师烧些开水。”
“哦……”卫子英听到妈妈没受伤,已经包在了眼睛里的水雾,咻得一下收了回去,她看了眼门外黑压压的人,忙不迭去敲开了两个哥哥的门。
把两个哥哥从床上撬起来,屋里卫永华和苏步青也起来了,不但他们起来了,听到动静的周桂和卫良峰也披着衣服,打着电筒出来了。
别问为啥打电筒……
这是农村人节约的本能。
开电灯要电费,周桂舍不得那点电费钱,除非必要,她是能不开灯就不开灯,早上的时候,甚至还会点煤油灯煮猪草。
“这,这是咋了?”
打着电筒出来的周桂,晃眼就看到卫良峰经常坐的那竹椅上,坐了个昂着头,一张脸全是黑血的人。
要不是那椅子边蹲了儿媳妇的姐夫,她这会儿都吓得要尖叫了。
“娘,没事,你和爹回屋去继续睡吧。”苏若楠走到墙壁边,把灯拉了开。
这灯一开,周桂撒眼,顿时就看清楚了屋里众人的情况。
这会儿屋里除了椅子上有个血人外,那长长的板凳上,也躺了三个全身是血的人。
周桂看到这几个人,嘴一张,就差点叫了出来。还是卫良峰反应快,看亲家公一出来,就为椅子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抓起了脉,知道这会叫不得,所以,一抬胳膊,就把周桂的嘴给捂了。
“若,若楠啊,这,这都谁啊?”卫良峰盯着屋里几个不是穿警服,就是穿军装的伤患,结结巴巴问。
“这是咱们镇上的公安,这是部队上的战士。”
苏若楠指了指送伤者进屋的警察,目光一转,落到椅子昏迷的人身上:“这是我大姐的大儿子沈东,他受伤了。”
“娘,永民那屋的钥匙你给我一下,今晚有几位同志要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儿早上他们就走。”苏若楠没解释太多,说完话,就问周桂要新房子那边的钥匙。
“外面还有人?”周桂从惊吓中回过神,抬手拍开卫良峰的手,压低声音问。
苏若楠点头:“嗯,大多都是镇上的公安同志,娘,这事,我晚点再给你说,先给大家弄点水,让大伙暖和一下,然后再煮两锅面。”
周桂木木点头,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瞅了眼苏若楠裤子上的血,心惊胆颤问:“你,你没事吧?”
妈啊……
儿媳妇不是和她姐夫去河头县走亲戚了吗,咋带着这么多受伤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