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陆望津的身体状况已经调整到了最合适手术的状态。
自从敲定了手术时间,江辅秦就一天比一天不安,临近手术的那几天里更是索性推开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跟在陆望津身后,怎么轰都不肯回去。
苏时靠坐在高级病房的治疗椅里,随意翻着手术需知,顺手把凑在身旁的脑袋推开,微微挑眉:“你都背下来了,怎么还看?”
“再看一遍,我心里有点底。”
江辅秦坚持不懈地凑上来,从椅后把爱人整个拥住,跟他一起看着上面的文字。
任何手术是存在一定风险的,神经血管距离太近,如果术中忽然出现大出血,同样会有生命危险。
江辅秦这些天都担心得睡不着觉,逮着机会就抱着人不放手,无论苏时怎么安抚都仿佛不下心。昨天半夜苏时被热得醒了,一翻身就迎上了身旁直勾勾的目光,险些就把人一把掀到床下去。
“好了,不要紧的。”
拍了拍垫在肩上的脑袋,苏时含笑温声开口,拿起一瓣苹果塞进他嘴里:“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不会有事的。”
江辅秦老老实实把苹果吃下去,蹭了蹭他的鬓角,声音发闷:“可我还是担心。”
苏时仰头望着他,哑然轻笑,抬臂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我保证。”
系统里的药品十分齐全,手术其实根本不会有任何风险,他无法把更多的内容透露给爱人,只能一遍遍朝他做下安慰的保证。
他的语气依然耐心温柔,江辅秦却忽然红了眼眶,抱着怀里的人放在床上,埋进他颈间。
明天就要手术了,对方就要一个人被推进冰冷的手术室里去,把一切都交给医生和命运来决定。术中可能并发大出血,可能出现神经二次损伤,má • zuì有呼吸抑制的风险,术后的效果也未必就一定会尽如人意。
医学材料都是用来规避风险的,自然会把可能写得齐全,江辅秦原本就担心,被上面写得内容引得愈发不安,用力收紧手臂:“我当初要是学医就好了……”
“还是算了,你要是真学了医,等你熬到能给我主刀做手术,我大概也差不多到了该坐轮椅的年纪了。”
苏时含笑温声打趣他,江辅秦脸上总算显出些笑意,在他颈间又蹭了蹭,闭上眼睛趴在他肩头:“其实就算站不起来也没关系,我陪你一辈子,一辈子都抱着你。”
手术出风险的可能性不大,失败的概率却不低,一旦失败,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恢复的机会,现在的稍许进展也都会回到原点。
苏时知道他的心思,把人往身旁拉了拉,调整过姿势放松地靠在他肩上:“我知道。”
他的语气轻巧笃定,没有半分存疑,捞过对方的手,稳稳当当地握在掌心。
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落到什么境地,剧情人设有多复杂,对方都永远会循着本能找到自己,然后不由分说地融进自己的生活,近乎顽固地守在心底,一定要把那些灯都一盏盏点亮起来。
于是连疼痛都是温暖的。
唇角不觉浸过笑意,苏时侧了侧头避开有些刺眼的灯光,把脸埋进对方的衣领里,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睛。
江辅秦不由屏息,眼底光芒渐渐清晰,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轻柔地抱着人放下去。
第二天的手术,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成功。
手术后的当天,陆望津的双腿就渐渐恢复了知觉,复健了一周的时间,就已经能够不扶着东西自己站稳了。
麒麟的总经理也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一天就要跑两三趟疗养院的状态。早饭的粥要亲手熬,午饭有没有好好吃完要亲自检查,晚上时不时还要亲手烤个蛋糕拎过去,晚上更是一定要陪着陆董一起睡的,江辅秦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看看公司,多半也都是被陆董轰得待不下去才有的福利了。
陆望津手里拿着麒麟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江董一个不高兴,就能把陆董直接戳在董事长的位置上,自己跑去当总经理。
麒麟总经理在被江辅秦威胁了一次之后,就深刻地长了记性,再也不敢偷偷去给陆董告状,坚强地坐镇在总经理办公室,挑起了公司的大部分事务。
这些日子以来,商场也确实风平浪静。连宋戈果都受了刺激不敢再冒头,江辅秦除了回去处理日常事务,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爱人的复健上。
这天下午,江辅秦才从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短信。
短信里语焉不详,只说叫江辅秦尽快赶回来一趟。虽然陆望津近来的状况越来越好,江辅秦心里却还是陡然提了起来,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医院,草草找了地方停车,就大步赶了上去。
病房的门开着。
心中越发生出不安,江辅秦无暇多想,快步想要进门,却忽然被医生含笑拦住,示意他不要着急。
江辅秦还没能回过神,蹙紧了眉想要开口,目光扫过屋内,神色忽然凝住。
那个身影从轮椅上站起来,朝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对方的步态还稍显踉跄,更像是学步时的艰难吃力,却走得极稳当,额间渗出细汗,乌润的瞳眸里却映着满满当当的温笃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