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的目光忽然一亮,急促开口,眼里透出隐约希望:“我们能去看看吗?就去看看,我们有他的智脑共享,万一能找得到呢……”
“你们把他的智脑开了共享?”
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中校神色蓦地沉下来,胸口忽然微缩。
智脑上记载着一个人全部的信息,强制打开智脑共享,几乎就意味着将所有的隐私都彻底暴露在人前,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几乎无法忍受的冒犯。
这些队员果然早就知道了命令的真相。在那两天的时间里,那个不善言辞的年轻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有没有被队员排挤讽刺,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了智脑,这一切都已经再没有机会知道了。
原本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绪,忽然又因为得知了更加沉重的真相,再度沉涩得叫人胸口窒闷,
那个孩子在跳上备用机甲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觉得委屈?
“共享已经被关闭了,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
没有勇气回答中校的质问,保罗垂下目光低声开口,身侧的拳越发攥得死紧:“长官,虽然我们没有资格向您质询,可我依然想知道……在那之后,克雷格究竟都和您说了什么。”
“他和我说,他要保护你们。”
中校低声应了一句,沉默片刻,忽然直白开口:“你们不必再去了,那些dàn • yào上带有引诱剂,不止能起到爆破的效果,更能大批吸引虫族。在引爆之后,引诱剂的效果就会立刻散开,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既然你们已经活下来了,就好好对得起为了你们牺牲的人,不要再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了。”
说完,他就转回身,朝办公室快步走了回去。
“他说什么——怎么会有引诱剂?!”
直到中校的身影已经走远,杰克才忍不住愕然开口,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几步:“那不就是用来送死的吗?为什么会研制这种见鬼的东西——”
“因为它被研制出来,就是为了分股突围时,一部分人去牵制虫族的火力用的。”
保罗已经彻底醒悟过来,低声开口答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回去。
那原本就是个设计好的圈套,他们居然还把它当成了唯一的希望。如果当时克雷格没有强硬地拦住他们,等到引爆那些dàn • yào的时候,他们就都会葬身在蜂拥而至的虫潮里。
是他们把事情一直都想得太简单了。
总要有人牺牲,他们之所以能够安然地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有人代替他们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卢克脚步微顿,忽然自嘲地苦笑一声:“我们那时候居然还对他说,我们会原谅他……”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曾经的质问和讥讽都清晰浮现,明晃晃地占据在脑海里。
他们其实从没试图去相信过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看了看神色消沉的同伴,汉克焦急地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望向保罗,想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丁点提示。
可这一次,保罗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朝营房缓步走了回去。
他的肩背已经垮下来。
*
将军的私邸里,治疗舱依然在不眠不休地运转。
里面的青年安静地沉睡着,清秀的面庞看不出血色,如果不是仍然有着轻缓均匀的呼吸心跳,几乎叫人无法分辨出他究竟是不是依然活着。
虫皇每天都会按时将修复药剂替克雷格注射进体内,定时抱着他坐在厅里晒太阳,晚上还会替他做全身的按摩,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守在治疗舱边,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连将军都有些不忍心,想要和他轮流照顾自己的小儿子,虫皇却依然执意亲力亲为,也一直都没能改掉朝他叫爸爸的习惯。
虽然不能声张,将军还是暗中调查了不少的资料,才终于大致确认是因为虫皇进化得太快,出生的时间又太短,汲取的知识不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认知偏差。
因为自己的错误诱导而颇为自责,将军耐心地纠正解释了几次,见虫皇依然不懂得改口,也只好放任他随意称呼。只是暗中买了不少的幼教书籍回来。打算等克雷格醒了,就把教导虫皇的重任再交还给儿子。
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将军查看了几封邮件,目光还是不由黯淡下来,极轻地叹了口气。
克雷格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好。
他已经请来了好几位值得信任的医疗专家,可得出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克雷格奇迹般地避过了虫族的袭击,精神力也并没有受损,只是因为消耗过大而陷入了沉睡。可他的身体却已经因为精神力的频繁爆发而遭到了重创,即使还能够有所恢复,程度恐怕也会极为有限。
军部里曾经有过几例精神力爆发到极限的情况,最后无疑都必须经过身体改造,才能重新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具体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测,还要等到克雷格醒来,才能再考虑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可不论怎么说,只要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这些天为了儿子的伤四处奔波,将军同样也已累得不轻。关闭智脑起身离开书房,走到治疗室,放轻动作推开了门。
虫皇正抱着克雷格,替他慢慢活动着身体四肢,察觉到将军的脚步声就回过身,正要开口,将军却已经含笑摆摆手,走到他身旁。
在他怀里的青年依旧昏睡着,气息却已经稳定了不少。轻靠在虫皇的胸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被活动了身体,脸色似乎显得不再那样苍白,额间的碎发散落下来,几乎就像只是因为累了而暂时睡着一样。
将军快步过去,端详着依然昏睡的儿子,眼里不由显出些希望:“你看,克雷格的脸色是不是好一点儿了?”
“爸爸,克雷格已经好很多了,很快就会醒的。”
虫皇俯身将他小心地放回去,又替他把衣物也仔细整理好,才起身退到一旁,保证似的认真应了一句。
将军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也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青年依然无知无觉的平静面庞上。
暖色的灯光温柔地落下来,似乎真叫那张面庞不再苍白得叫人担忧。昏睡着的青年显得很放松,清秀的眉眼间找不到丝毫紧张或痛楚的痕迹,淡色的唇反而带着轻松的细微弧度,像是在做着什么难得的好梦。
“没关系,他累坏了,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已经很久没见到儿子这样轻松的神色了,将军眼里显出柔和笑意,温声应了一句,又在治疗舱边坐了一阵。嘱咐虫皇也记得适当休息,才终于上楼回到卧室。
送着将军离开,虫皇关紧了门,快步回到了治疗舱边。放开精神力笼罩住整间屋子,背后的翅膀一拢,身形就忽然变回了原来的丁点大。
克雷格必须保证一天二十个小时以上都待在治疗舱里,单人的治疗舱又没办法容纳得下两个人。他在尝试了几个办法和对方一起睡之后,还是本能地选择了最习惯的一种。
小可可虫啪的掉在克雷格的胸膛上,又扑腾着翅膀飞到他的脸颊边,认真亲了一口,才满意地钻回对方的衣服里,抱住大小刚好的熟悉凸起沉沉睡去。
浓郁的可可香气散出来,悄然修补改造着人类脆弱的身体。
在身体终于能够勉强承受精神力的强度之后,苏时的意识也终于复苏,眼睫翕动几次,吃力地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胸口熟悉的触感,神色忽然显得微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时: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做了个噩梦。⊙口⊙
#梦里老攻长大了#
#还把锅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