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希望归于破灭,他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把这条命陪给那个人。
可又哪里能赔得起呢?
“陆相……”
破碎的哽咽挤出喉咙,泛开浓浓血气,宋执澜的意识渐渐模糊下去,呢喃着最后唤了一声。
赔给他罢,就这样赔给他。即使不配也罢了,至少曾经已离得近过,就把骨血皮肉都炼化成灰,散进风里,清也清不干净,赖着他。
那个人最容易心软了,不会狠得下心赶他走的……
……
“臣在。”
他的耳畔忽然响起清润的嗓音,劲风卷成无形翼护,下坠的身形骤然停滞。
脑海中忽然狠狠嗡了一声,宋执澜恍惚着睁开眼睛,仓促地四处张望。胸口的麻木中猝然泛开新的鲜明痛楚,喉间一片腥甜,下意识咳了一声,就染上了满手的鲜红。
没有外力干预,考核失败的数据会被自动消解,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崩溃了。
可他却根本顾不上,随手抹了唇边血迹,慌张地向四处望着:“陆相,陆相——你在吗?没关系的,你不愿见我也没关系,你再同我说句话,一句话就好,求求你,你再同我说说话……”
耳畔静默片刻,由风送来一声叹息。
那个声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宋执澜却忽然像是得了什么至宝似的,眼里倏地亮起光芒,脸上绽开鲜亮的笑意。
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只是迈出一步就跌跪下去,更多的血色被咳出来,洒落在衣襟上。
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因为听到了那一声真切的叹息而喜不自胜,孩子似的笑起来:“陆相,你还活着,太好了……”
宋执澜反复低声呢喃着,目光渐渐涣散开,却依然带着满足的笑意。他探出手,像是在空气中攥住了什么,苍白的双唇微弱翕动:“别赶我走……陆相,别不要我,我知错了……”
声音渐渐淡下去,终于渺不可闻。
他的身形悄然萎靡下去,终于无力倾倒。却不知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已经有一双手臂将他的身体稳稳揽住。
仿若玉质的莹白力量被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去,将身体里的生机凝实充盈,暗淡的身形也再度清晰。
一道身影渐渐显露,俯身将青年抱起,又重新消失在云雾中。
苏时和陆濯没走出多远,就登上了琴阶空间的顶端。
英俊的青年正站在最顶端,见到他们的身影,脸上就带了些爽朗的笑意,朝两人点点头示意,轻轻拍了拍坐在纯白三角钢琴前的青年,俯身同他说了几句话。
钢琴前的青年停下弹奏仰了头,看了几句口型,目光也跟着亮了起来。转回身望向两人,清秀的面庞上泛开柔和腼腆的笑意。
“就猜到会是你们。”
苏时眉间也浸过暖色,快步走到宫徵羽面前,望着安静含笑的青年,朝他主动伸出手:“幸会,希望我写的曲子没太给你丢人。”
“它们很美,是我听过最棒的作品了。”
宫徵羽的声音依然轻缓,迎上苏时眼中的暖色,目光也微亮起来,握住他的手,脸上却又显出些真实的歉意:“我一直想同你道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那么辛苦……”
“和你比起来,我轻松得多了。”
面前的青年安静得让人生怕会吓到他,虽然知道对方听不到,苏时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温声应了一句。
难得遇到了这两个人,苏时正打算同他们好好聊聊,却见陆濯依然站在不远处,神色甚至显出些许迟疑。
苏时有些疑惑,微挑了眉思索片刻,忽然心领神会,望向护在宫徵羽身旁的青年。
梁轩逸摸摸鼻梁,忍俊不禁地点点头,轻咳一声:“看来你们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不止一个被陆先生扔进百炼空间的倒霉蛋了。”
……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苏时不由哑然,想想对方多少是受了无妄之灾,正要替自家爱人道个歉,梁轩逸却已经笑起来,揉了揉身旁青年的头顶:“说实话,我很感激这段经历——如果不是有这个空间,我这辈子大概都再找不回他了……”
宫徵羽听不见他的话,抬头望过去,眼里显出些温和的疑惑。
梁轩逸却只是含笑同他摇摇头,将放在一旁的外衣替他穿好,耐心地迎上那双温然黑眸:“我们请苏先生和陆先生去家里吃顿饭,休息休息,好不好?”
看懂了他的口型,黑澈瞳眸里就显出些亮芒。宫徵羽的唇角抿开笑意,点了点头,拉了拉梁轩逸的手,回身去把钢琴盖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