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负责人不迭点头,叫了几个人,把东西搬走了。
管家不放心霍阑,回去想给秘书部打个电话,刚抬腿就被保镖队长拽住了。
保镖队长看看四周,跟他小声打听:“你说霍总在江南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还不就是跟梁先生在一起的时候。”
管家按按额头,叹了口气:“当初夫人生产的时候信息素冲突,生了重病,后来慢慢养好了,咱们就都以为没事了……”
居然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想到,小霍阑其实也是受害者,身体也可能受了损伤。
少年霍阑其实已经隐约有了表现,那段时间回本家了几次,都是动辄发高烧,管家还担心他是不是已经不适应北方的气候,特意叫厨房熬了好几天养身滋补的汤。
“当时也是对这种病认识不足。”
管家叹了口气:“换到现在,一发现霍总高烧不退身体不好,就该赶紧检查腺体发育的。”
“这么严重?!”
保镖队长听得一身冷汗:“幸亏霍总熬过去了。”
“是。”管家都不敢细想,低声,“当时赶得不巧,梁先生恰好走了,霍总一个人在雨里昏了一整宿……要是没熬过来,不堪设想。”
保镖队长愣了下,犹豫着张了下嘴,没说话。
管家难得看他欲言又止:“怎么了?”
“是――”保镖队长犯过一次错误,谨慎跟他提前确认,“烘托氛围吗?为了让梁先生心疼……”
管家气结:“这种事烘托什么氛围?我疯了?!”
“梁先生都和霍总在一起了!”管家简直怀疑他是用2g网上冲浪,“再说了,这种事怎么能让梁先生知道?霍总也不准我们跟梁先生说――”
保镖队长被他训得讷讷:“可……那天没下雨啊。”
管家:“……”
管家简直快被他气出心脏病:“你这些年是不是就记得每天下没下雨了?!”
当年小霍阑一个人在水池里捡信,好歹事发地点还是在霍宅别墅,能记得当时没下雨,已经算是个保镖工作史上的奇迹。
少年霍阑分化是在江南,又是多年以前,要是真能想起来,简直是对特种人才的严重浪费。
“霍总亲口说的当时下了雨!我编这个干什么?”
管家气得不行,几乎忍不住想给他改个名:“以后你不要叫保镖队长了,就叫天气追踪……”
“不是。”保镖队长被他怼得面红耳赤,语塞半晌,低声承认,“那时候我也在江南。”
管家愕然:“什么?”
“梁先生走,不是就在霍总生日的前几天吗?”
保镖队长知道这个也是不能告诉梁先生的,低声跟管家说:“夫人就是生霍总的时候身体出的问题,后来虽然忘了这件事,但每年到这个时候,情绪还是会有变化……”
管家知道这件事,皱紧了眉:“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带夫人出去度假散心,我知道,那年是我留守的霍宅。”
“对。”保镖队长低声,“那年是我跟着的。”
“那几天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心神特别不宁,总是做噩梦。”
保镖队长回忆:“先生听说江南有个寺庙的同命符很灵,能叫两个人生死同命……带着夫人特意爬山上去求了一对。”
保镖队长:“那段时间,我们其实都在江南。”
管家怔住了,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要爬山,那几天的天气我们都盯着,都是晴天。”
保镖队长也被他训得有些怀疑自己了,开口几乎没什么底气,尽力回想:“之后那段时间应该也是晴天,真要下雨了,先生不会让夫人上山的。”
管家愣愣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白了白。
保镖队长愧疚得不行,低着头:“我们不知道那时候霍总有危险,要是知道了,说什么也会劝先生太太过去的……”
管家没工夫和他反省这个,拽着他再度确认:“那天没下雨。”
保镖队长点了下头:“没下……怎么了?”
管家心底隐约冒出来个念头,恍惚着摇了下头,冷汗冒出来:“糟了。”
保镖队长被他吓了一跳,有点紧张:“什么糟了?严重吗?我叫人准备――”
管家摆了摆手,低声:“我去给段先生打个电话。”
管家一把拽住保镖队长,强调:“这件事千万先别告诉霍总。”
保镖队长茫然:“我跟霍总说这个干什么?霍总又不下雨……”
管家跟他没法解释,半晌重重叹了口气,匆匆走了。
-
分家送来的东西太多,收拾妥当就花了不少时间,管家带人到了墓园时,霍阑已经站在了父母的墓前。
管家和经纪人的电话第一次没能顺利交换信息,段明一问三不知,大概是片场那边太忙,匆匆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管家心里没底,只好把猜测的念头先暂且尽数压下去,走到霍阑身边,低声:“霍总。”
霍阑点了下头。
“东西都带来了。”管家轻声等他意见,“有点多,咱们……”
“交给墓园负责人安排。”
霍阑说:“不必管了。”
管家点点头,找来个人交代几句,把东西拉走了。
霍阑静静站了半晌,阖了下眼。
“不能怪您……”
管家大致知道他的想法,沉默半晌,还是缓和着语气小心出声:“信息素是什么,不是您和夫人能决定的,夫人生病也不是您的错。”
先生对小霍阑从来不假辞色,碰上夫人病情不好的时候,斥责迁怒几乎数不清。
管家自知外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尽力劝他:“您已经做得够好了。如果当年霍氏破产清算,有多少人一夜之间都要血本无归……”
“保镖队长说……先生和夫人求过同命符。”
管家:“是让两个人命运相系生死同路的,先生和夫人的心愿就是这个,求仁得仁,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了。”
霍阑神色微动,睁开眼睛。
分化之后,少年霍阑就再没能被允许见过夫人。管家猜他不知道这个,耐心解释:“是个庙里的符,据说心诚则灵,去求的人很多。”
管家尽力引着他分心:“您想和梁先生求一个吗?就在――”
霍阑轻声:“不想。”
管家怔了怔。
“不必生死同命。”霍阑半蹲下来,看着已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墓碑,“如果我有天死了,他也要过得很好。”
管家没想到他会想这个,吓了一跳:“您――”
“我立了遗嘱,过段时间会去公证。”
霍阑:“公司都会有妥善安置,我的财产归梁先生所有,不按亲缘进行二次分割。”
“您忽然想这个干什么?”管家有点急,“您现在身体很好,平平安安没病没灾,咱们的设定里也没有什么能绑架谋害您的势力……”
霍阑蹙眉:“少说这些,不吉利。”
管家:“……”
管家硬生生噎回去,虚弱:“是,您说您的……遗嘱。”
“只是有备无患。以后每年,我都会根据公司的变化做出调整,但财产分割不会变。”
霍阑:“别墅归梁先生所有,租出售卖由梁先生全权决定。”
管家壮着胆子:“梁先生……为什么不能自己住?”
“如果我死了,工作人员也都会遣散。”霍阑皱着眉,“别墅全空着,他怕鬼怎么办?”
管家不挣扎了,在他身边蹲下,心服口服:“……是。”
管家大致猜到了他的思路,轻声试探:“您是不是因为先生夫人的飞机失事,觉得万一有什么意外,要提前做准备?”
霍阑神色沉了沉。
“……”管家其实不很能理解他对吉不吉利的分类,但还是闭了嘴,不再说晦气话,等着霍阑继续交代遗嘱。
霍阑静了一阵:“如果他执意要住在别墅里,给我烧纸的时候,就告诉我。”
管家张了下嘴,没出声。
管家偷偷从口袋里摸了个核桃,放在霍阑面前不远的地方:“……好。”
霍阑视线落在那个核桃上,尽力忍了半晌,还是探过手,握在手里:“你们说不通,我亲自去同他说。”
管家谨慎想了想他们霍总亲自同梁先生说的场面,提醒:“您刚说梁先生怕鬼……”
管家看着头顶的小雪花,不再多话,闭上嘴。
“他要活得很好,想做什么都能做,想要什么都能买,想……不背书就不背书。”
霍阑攥了攥那个核桃,垂眸轻声:“我不想要生死同命。”
管家静静看着他,心里跟着酸了下:“可梁先生说不定会想您。”
霍阑摇了摇头:“他比我坚强很多。”
梁宵其实比他强大得多,哪怕被命运碾磨磋压得伤痕累累了,也能在缓过一口气以后,再笑着重新爬起来。
霍阑被管家盯得有些不舒服,皱了下眉:“我不会死,只是做个假设。”
管家过两天还得帮他去把假设的遗嘱打出来公证,呼了口气,奄奄一息:“是。”
“他会把自己调节得很好,即使想我,也不会放任这个状态持续太久。”
霍阑:“他其实不允许自己真正示弱。”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声,霍阑并没理会,继续说:“真的想我了,他也只会自己忍一忍,不再想这件事。”
管家拿过手机:“是。”
霍阑垂眸。
他还清楚得梁宵高烧昏睡着,被牵动十年前那些过往时,哭得声嘶力竭死命抱住他的力道。
“到下一次想我。”
霍阑胸口跟着疼得近乎麻木,轻握了下拳:“他大概能叫自己……尽力忍十年。”
管家看了看消息提示:“……是。”
霍阑忍不住皱紧了眉,没再说下去,从被父母意外的过往和分家纠缠着生出近乎执念里抽出来:“谁的消息?”
管家:“梁先生的。”
霍阑微怔。
霍阑下意识直身,理了下衣物:“梁先生……说什么?”
“梁先生说。”管家念,“他很想您,问您想他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他自己忍十秒钟,再来问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