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本以为,封如故会笑话他在佛门圣地修炼十年,仍是不懂善道,孰料封如故很是赞同地一点头:“是啊,因果总要设法化解,拖来拖去,总会变成冤孽。既是自己的冤孽,也是旁人的冤孽,因此消除因果,势在必行。”
他顿了顿,又道:“……不计代价。”
说罢,封如故动作自然地偎在了如一的肩头,双手抱在袖中,像极了猫儿揣足入怀的动作,好像半分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多么轻薄:“累了。让我靠一下。”
他本就是服了药出来的,又经历一场激烈的剑斗,虽然不曾动用灵力,但精神倦怠,也是正常。
如一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没有赶走他。
他想,让他休息一下,也无不可。
他问:“云中君现在可要回去?”
封如故说:“我们再飞一会儿。”
如一说:“好。”
连如一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嘴角不可察地轻扬了一点。
封如故眼睛微闭,因为渴睡,眼角泛着淡红色,延伸出的弧度甚是艳冶。
如一不刻意低头去看他,只拿指节轻轻抚弄封如故额前垂下的几缕碎发。
谁想,封如故闭着眼睛,伸出手来,在剑身上摸索,似是在寻找如一的手。
如一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匆匆放下手来,任手臂自然垂落,任手掌被封如故抓到掌心。
他有些心虚道:“云中君,请自重。”
封如故颇勾人地一笑,竟然乖乖听话,松开了手去。
如一心中一空,竟是有些懊丧。
而下一刻,封如故将一样东西挂在了他的虎口之上。
……一串红豆佛珠。
红豆共计四十二颗,意取菩萨修行时“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的四十二阶位,红豆颗颗饱满均匀,殷红如血,被银线穿了,其上花纹竟是相连的,不难想到眼前人选择红豆时,是怎样的精心和细致。
他恐怕要剥满一整棵红豆树,或许才能找到这几十颗花纹相连的红豆。
如一想到那个从红豆树上纵身跳下的身影,心尖被肩上垂落的长发拂过,微微发烫。
“那名唐刀客是因我而来,你的佛珠又是因我而断,我该赔你一串。”封如故说话的口吻,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往他肩窝里蹭了蹭,指点道,“肩膀低点儿。睡着不舒服。”
如一扶着他的肩,把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封如故为这过分亲密的举止愣了一愣,睁开一只眼睛,正对上如一那双过分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知缘由地欢喜起来,笑容都带了几分真心:“真乖。”
说着,他摸索着拉过佛珠另一端,在自己右腕上绕了一圈。
“如果不小心让剑飞到沉水之上,记得叫醒我。”封如故玩笑道,“封二擅长游水,再救如一大师一次,也没什么的。”
如一低低应:“嗯。”
在封如故眠着后,如一才敢细细打量那串红豆珠串。
细观之下,他更是心尖轻颤。
珠串上,居然还用暗针刻下了一篇完整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真是一份过分用心的礼物。
如一忍不住垂目看他。
封如故暂时了却了心事,真的睡着了。
如一此刻才察觉,因为来不及寻顶针,封如故的食指与拇指指尖留下了两道鲜红的针印。
从如一在风陵山青竹殿前见他第一面起,他的肤色就始终是苍白缺血的,一头黛青长发散在如一膝上,细长漂亮的眉峰被掩藏在凌乱额发之中,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天色渐暗,月射寒江,一派风月无边之景。
如一伸手于天,揭下一段月华,结成一条发带,轻轻用指尖梳齐他的乱发,理出头绪后,便用发带束起,将长发斜搭在他肩上。
但如一很快觉出自己此举怪异,且观封如故结发于肩的模样,与常伯宁的身影竟有几分重叠,心中顿感不适,索性将发带一把捋下,将月光重抛空中,由得他一头乌发再次沿剑身散落。
二人不作一语,在剑川附近的林间穿行,静享松音竹语,却不觉林中何时多了一个提灯身影。
常伯宁在房中温书烹茶,两壶茶饮尽,三本书阅罢,久等封如故不回,见天色晚了,担心他有事,便出来寻找,恰看到二人姿态亲密,一同夜游。
他茫然地抓住胸前衣服,用力扯紧,低头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才缓过那一阵窒闷感。
少顷,常伯宁转过身去,往剑川走去。
……如故心中向来是对他的义子有歉疚的,久不与他相见,亲昵些、在乎些,也是常事。
只要如故欢喜就好。
常伯宁未能收拾好心情,一时不想返回剑川,索性与二人背向而行,想散一散心。
绕到剑川背后竹林时,常伯宁意外撞见了一道身着玄色衣衫的清寒身影。
此人身怀灵气,却不携刀剑,只靠在石榴树下,仰头观星。
常伯宁隐隐觉得这道身影有些眼熟。
可他久拘风陵山中,不善交际,认脸的本事更是懈怠至极,想不出是否曾经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怕失了礼数,只好出声招呼。
“在下风陵常伯宁。”常伯宁儒雅地一拱手,“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观星?”
那人忽闻人语,身形一顿,回过首来,竟是绛纱覆面,仅露出一双偏狭的凤眼,静静望向他。
常伯宁看他面善,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人,只期盼地看着他,等一个回应。
那人半晌方道:“散仙游道,不值一提的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的存稿不很多【挠头
大家如果想看我再放一章√
如一的媳妇滤镜已经慢慢入脑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