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说的是这些年。”
“我说的也是这些年。”
……随后便冷了场。
常伯宁与如一实在没有什么可谈论的,要说聊,也只是咬着牙硬聊。
两个人都为着同一个人心不在焉。
他成日待在山中,没见过如一见过的世面,如一也未必会对他的花草感兴趣。
二人共同的话题,也只剩一个封如故。
但常伯宁有那么一点点自己也说不出缘由的私心和直觉。
他可以与任何人聊起如故,但唯独不能和如一聊他。
常伯宁不是个擅长掩饰尴尬的人,说不出话来,就四下张望着,好消解些心中的紧张。
……然后,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有半截衣带断落的衣带垂落在地上。
常伯宁认得出来,是因为这是他送给封如故的。
在外人看来,封如故的品味总是堪忧的,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客气点儿的,说云中君喜好奢华,难听点儿的,说云中君庸俗不堪。
但在常伯宁眼里,封如故这个爱好很是可爱,像是一只喜欢用亮闪闪东西装饰自己巢窠的鸟儿。
而现在,那亮闪闪的衣带躺在地上,刺得他眼睛发痛。
即使在室内,常伯宁也出现了畏光的错觉。
他的眼神空白了许久。
床上的封如故正被麻痒煎熬着,疑心着房中怎么没了说话的声音,便听常伯宁开口道:“也不知如故一大早又去哪里玩儿了。”
如一“嗯”了一声。
“如故总是这样,玩心很重。”他听到他的好师兄这样说,“不过,玩够了,他总要回家的。”
封如故差点乐出声来。
他师兄千般万般的好,就是有点老母鸡护崽子的劲儿,而且是只许他护着。
而且,封如故一听他的话头,就猜到常伯宁许是发现了,索性开始在床上轻轻蹭痒。
他本不指望如一会有所回应。
没想到,如一说:“是,他玩累了,我会带他回家。”
不是“送”,而是“带”。
是哪个家?风陵山,或是寒山寺?
封如故怔了片刻,旋即在心里嘲笑自己。
被人说自作多情不算丢人,真的自作多情,那就可笑了。
常伯宁性子柔和,刚才的暗示对他来说已经算很重的话了。
可他心口还是憋闷得慌。
最终,他还是没舍得把这份沉重转嫁到旁人身上。
在发现衣带后,发现封如故身上的淡淡味道,以及被子中藏着的那个人,并不算难。
常伯宁怕封如故在被子里闷坏了,起身告辞。
出门后,他气得揪落了一片叶子,但马上就后悔了,想把叶子放回原位。
然而覆水难收。
他只好将叶子收入随身的小锦囊里,举步离开。
……
如一走到床边,不等将被子掀开,封如故就自己坐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接,如一心里平白起了一道骇浪,一时间竟不分是万物俱寂,还是万物争鸣。
封如故可不管那些,背朝向如一:“解开解开解开。”
封如故的手腕因为血不得通,在掌腕处凝起了大圈大圈的淤青。
简直不像一双握剑的手。
如一没急着将手还给他,把自己的僧袍披在他肩上,把他的腕子捏在掌心,揉捏着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