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给孙自远说话的机会,直接撂了电话。
唐楷看着他陡然转阴的脸色,主动把人抱进怀里顺了顺背,低头问:“明天我陪你过去?”
“嗯。”孙自南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说:“你猜他这回是为了什么?”
唐楷开玩笑道:“该不会是给五百万让你离开我吧?”
孙自南半晌没做声,唐楷心里“咯噔”一下:“宝贝儿,你不是动心了吧?”
“去你的,”孙自南让他气笑了,隔着衬衫在他腰上轻飘飘地拧了一下,“五百万也太便宜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话是这么说的吗?”唐楷微微躬身,一下子将他抱得双脚离地,不依不饶地说,“标准答案难道不是给你多少钱你都不会离开我吗?!”
“行行行,”孙自南一叠声地道,“这位壮士,能放我下来吗?你再掐我痒痒肉我就倒贴五百万跟你离婚了!”
话题被岔到八百米开外,如同一阵风短暂地吹散了心中阴霾。孙自南其实不愿意以恶意去揣度孙英的动机,这玩意就像空手抓着白刃去shā • rén,伤人也伤己。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一切,但人的感情又不是称猪肉,想要几斤就能切几斤,它是止不住的血,按住了伤口也会流出来。
次日是休息日,唐楷开车送孙自南到医院门口,却不打算陪他上去,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把司机这个角色扮演到底:“我估计你爸爸不会想见到我的。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孙自南解开安全带,倾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唐楷目送着他远去,直至孙自南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玻璃门内,才倚回座椅背上,既轻且缓地叹了口长气。
利益决定倾向,他作为站在孙自南身边的男人,视角偏颇是不争的事实。说实话,唐楷并不觉得孙英是病中忽然大彻大悟,才特意把孙自南叫过来修复亲情。一个人的好意很难贯彻始终,恶意却容易得多,幡然悔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是对于孙英这种常年权柄在握、一向自视甚高的男人。
那天的五百万不仅仅是个玩笑,孙自南当然不会把五百万的诱惑看在眼里,可如果筹码是几千万、甚至是弘森集团掌门人的位置呢?
昔日他得不到的重视、那些困扰他多年的心魔……系铃人如今要亲手为他解开铃铛,孙自南是会乖乖俯首求一个解脱、还是宁愿带着遗憾和伤疤过完这一辈子?
唐楷不敢再猜下去了。
他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三月的风裹挟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争先恐后地涌进车中。
春天的讯息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被禁锢在冬日未曾散尽的寒意里。
孙英住的是仅有三间的特级病房,孙自南等对方确认放行,才进了电梯,来到五楼的病房门外。
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抬手按下门铃。
电子锁“嘀”地一声自动打开,孙英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进来。”
孙自南进门才发现,屋里不仅有孙英,还有秘书王添和一个西装革履、手拿文件夹和录音笔的男人。见他视线望来,那男人主动朝他点头致意:“孙先生您好,我是受孙老先生委托的律师,我姓曹。”
“曹律师好,”孙自南冲他点点头
,转向孙英,“找我什么事?”
几个月不见,孙英苍老了很多,脸上也带了些病容,以前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在看着确有几分风烛残年的衰颓之感。他这一生事业有成、享尽富贵,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唯独到老时,本该颐养天年,舒舒服服地过退休生活,却因为各种原因,被一帮不省心的儿女搅合的心力交瘁。
所以说儿女都是债,有的是国债,有的是高利贷。
“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遗嘱的事。”
孙英没有跟他拉家常,单刀直入切进主题,像是早已演练过很多遍一样,清晰流畅地说:“我名下有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我打算其中百分之二十二留给你,剩下百分之十六平均分给另外自远他们哥四个,你是集团第一大股东,会代替我接任弘森集团董事长。”
孙自南听了这话,没有什么激动喜悦之色,也没开口表示感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孙英果然有下文。
“条件是,你不许跟唐楷在一起。”
“哦?”孙自南眉梢一扬,终于显出点别的神色,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能保证我会老老实实地听话,不拿你的钱去包养唐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