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愫/文
王疯子重伤之下早已力尽,被白准一竹条按下刀背,他垂头昏了过去,昏过去时,整个人还呈现着发力的姿态。
人是昏迷了,刀还握在手中。
霍震烨箭步上前,仔细替王疯子检查伤口,他身上有好几处刀伤,一半血是他自己的,一半血是别人的。
白准指指他的眼睛:“生石灰。”
王疯子的身手霍震烨是见过的,当街杀了两个日本兵,还能进领馆shā • rén,跟着毫发无伤的逃走。
如果不是被人偷袭,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霍震烨学过医,公馆中条件有限,也勉强给他止血、消毒、缝合。
没有麻药,把王疯子疼得醒了过来。
他闷哼一声,清醒那一刻,第一个动作就是握刀,被霍震烨按住手腕:“别动,刚缝上,再动就绷开了。”
王疯子醒来也睁不开眼睛,白准差纸仆到厨房取了油来,用清油替王疯子洗去眼中的生石灰。
“七爷?”王疯子刚被送来,霍震烨就回来了,他听出轮椅的声音,认出白准,“送我来的人呢?”
“走了。”四门的人都杀欲重,门主被人暗算,他们当然要去把这笔帐讨回来。
王疯子挣扎着要坐起来,霍震烨一把将人按下。
等楼下响起许彦文的声音,霍震烨把人交给白准,他打了个电话给许彦文,让他从医院带药来。
许彦文提着箱子,一看霍震烨戴着手套,还满手是血,他结巴起来:“你……你在给人动手术?”
霍震烨很光棍的点了点头:“是,来不及送医院了。”
也不能送医院,送王疯子去医院,就是把他送到日本人枪口下。
许彦文几乎快要昏过去:“你这里条件合格吗?你就敢给人动手术?”他连行医执照都没有!
霍震烨动动手腕,嘿嘿笑一声:“幸好,学的还没忘。”
许彦文立刻脱掉大衣卷起袖子,霍震烨在电话里点名要了几种药物和一套刀具,他当时就猜想这人不会是要给人动手术吧,没想到他竟然真敢给人动手术!
“我来。”
霍震烨一把拦住他:“只是缝合伤口,不用你,我来就行了。”
让他知道,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许彦文不肯退让:“霍兄,你那点……还是我来吧。”他没把话说死,觉得说透了太伤霍震烨的自尊。
没想到霍震烨在行医这件事上没有自尊可言,他想了想,郑重对许彦文说:“出了这个门,你今天晚上就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你,这些东西用完,我也会处理掉。”
许彦文呆住了,他满面震惊看向霍震烨,他……他不会在家里藏了个shā • rén犯吧?
霍震烨示意他往阁楼去,许彦文一见阁楼上躺的人就忘了追究对方到底是不是shā • rén犯,他赶紧替王疯子做了检查,皱眉道:“他需要输血。”
只有许彦文的血型合适,他卷起袖管,眉头都没皱一下:“抽吧。”器具都是现成的,霍震烨也可以完成这样简单的操作。
王疯子眼睛终于能睁开,他依旧视线模糊,但他能看见软管中的血流进自己体内。
“小兄弟,你很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有什么仇人只管告诉我,我保证手起刀落,替你了帐。”
这……这还真是个shā • rén犯!
许彦文脸涨得通红,吱吱唔唔:“我……我是个医生,医生不能见死不救,不求壮士报答,我也没什么仇家。”
霍震烨从喉咙里轻笑出声,这个许大呆子。
王疯子岂肯欠人这么大的情,听到许彦文没什么仇家,他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办,但办不成的事,我一定替你办到。”
阿秀送茶进来,她站在门边,看见许彦文眼睛一亮,努力想冲他笑一笑。
许彦文看着阿秀笑起来,能看到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他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想办的事。”
王疯子不肯答应,他那只没插针管的手“啪”一声拍着矮几桌面:“那就算我欠你的,欠了你的,我一定会还。”
许彦文实在没话说,又怕这人凶性起来真的shā • rén,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要他办什么事。
阿秀把茶盏放到许彦文手边。
她先给了许彦文,再给霍震烨,最后给王疯子。
白准讨厌血腥气,早早就掩着鼻子回房间里去了,他轮椅转进房间,手里扣着一个带血的剪纸人。
这是他从王疯子身上撕下来的。
他一把将这纸人扔进壁炉里,纸人一跃而起,想跳出火堆,但两只脚已经烧着了,火很快燎着它的身体。
它在壁炉中扭曲着纸片身体,似乎发出嚎啕悲鸣声。
白准看它烧成灰,拨一拨炉里的木头,白阳已经知道王疯子在他这儿了。
霍震烨送走许彦文,在门口对他说:“不论是谁问你,你都不能说,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家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