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火后截肢,他开始销声匿迹。
“小朗,吃饭了。”
周天跃端着饭碗喊他时,周行朗才回过神来,他在想路巡为什么会放弃所爱的摄影事业,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李大娘家的大黄狗摇头摆尾地趴在了周行朗的脚边,周行朗用脚尖蹭了蹭它的爪子。
无论ethan到底是不是路巡,可对方在引导着他,让他去了解一个自己不曾熟知的路巡。
“ethan,在吗?”
“你说的对,他是个很勇敢的人。”
周行朗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挺晚了,按照“时差”,ethan在睡觉,路巡还没睡。
那边没有回消息,周行朗也没有继续发消息。
“路哥。”他开始戳路巡。
“在。”路巡问他晚上吃了什么。
周行朗给他报了菜名,路巡又说:“在干什么?”
靠着窗户,他望向夜空:“看月亮。”
是一轮小巧的月牙,龙山村这个地方,没有污染和雾霾,没有灰尘,晚上能清晰看见云层和清晰的星月。
路巡拉开窗帘看了一眼:“今晚月色很美。”
周行朗:“哈哈。”
周行朗:“好像在网恋一样。”
路巡说:“不想网恋的话,我可以来看你,你想我了吗?”
这么直白的话,直白的恋爱问题,周行朗哪里遇见过,他一慌就按下了锁屏键,屏幕漆黑,反光映出他模糊而胆怯的脸。
再一打开手机,被他设置为屏保的火山摄影大片映入眼帘。
二十岁的路巡跳下火山的视频画面,二十六岁的路巡冲入火光中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手机界面弹出了一条消息。
大概是看他好一会儿不回,路巡主动换了个话题,问他设计进度。
周行朗矜持的发了个“嗯”过去。
路巡:“什么?”
“你刚刚问我那个,我说……嗯。”
路巡没想到周行朗会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愣了好半天,他扭头看着月亮,那光芒倒映在眼睛,好像从心底开出花了般的喜悦。
“我也是。”
接下来的几天,周行朗都在和安全专家沟通,他把图纸发给对方,对方制定出安全维护的方案和路线,周行朗不懂这方面,对面又是个外国人,图文并茂地沟通了很久才明白。
到时候施工对方会直接来一个团队,把安保部署好,不用他操心,他这个设计师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九月末,前期工作基本完成,设计和选择材料都敲定好了方案,他的设计图做的很精细,几乎可以直接用作施工图。
周行朗网购了一批做模型的材料,在工作间搭建了一个工作台,窗户正好面朝大海,低头就能看见规划区域,对着实地开始搭建模型。
一个人做模型是个挺漫长的工作,好几天也才做了个大门。
不过周行朗并不急。
转眼就是国庆,打暑假工的茜妞打电话提前问周天跃:“你哪里还要不要小工啊?”
周天跃之前给她开工资,做三顿饭一天给她一百二,采购食材的钱单独给,这对一个高中生而言,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做一天饭就够在学校的一周饭钱了。
这钱好赚,比发传单轻松很多,而且风景还好。
“你要想来打工的话,你先跟你妈说一声。”
“我跟她说了的,这几天假期就换我做饭,我还有两个同学,他们也想……你那里缺打扫卫生的吗?”
租的这栋民宿面积不小,打扫起来颇为困难。
周天跃问她:“几个同学?”
“加我一共三个……行不行啊?我同桌的烧烤做的很好吃。”
“你等等,我问问周总啊。”
周天跃捂着电话,上楼去找周行朗,周行朗一听就笑了:“行啊,正好把楼下那泳池打扫一下,不过都是学生,日薪给高一点,一天……按两百算吧。”
周天跃对电话里道:“周总同意了,你带你同学过来吧,不过不是打工啊,我们不雇童工的,”他强调道,“你们来玩,顺便帮帮忙,他给你们每天每人发两百红包。”
茜妞欢呼了一声:“周总是好人!”
临到国庆前一天,她带了四个人来。
她上学的地方离村子也不远,开车四十分钟。
“一二三……五,”周天跃数了下人头,“怎么还多了两个?”
茜妞也觉得有点人多,很不好意思:“多的那一个是我们班卫生委员。”
“她扫地扫得很干净?”
“给钱就干净。”
周天跃:“……”
“还有一个呢?”他看了眼那个男同学,高高瘦瘦的,很清秀。
“他可以擦窗户,擦地板,擦桌子,擦马桶……你放心,我们保证把你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雇我们不会亏的!”
周天跃哭笑不得的去问周行朗,周行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算了,人多点热闹,你去给他们分配工作吧,我这里做模型很多灰,打扫的时候要注意一点。”
这里平时就他和周天跃在,忽然多了几个半大的小孩子,很闹腾,周行朗索性收了图纸,也下楼去了。
有一个在做饭,一个在扫大厅,三个在刷泳池壁。
泳池没有家里的大,但常年不使用,马赛克砖缝隙藏污纳垢,很难清扫。
三个学生很勤快,一点一点的用拖把和水管洗刷。
周行朗看着几个年轻孩子在干活,自己躺着休息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就进了厨房帮忙,小黑妞在切菜。
“今晚吃什么?”周行朗洗了手,抓了一把葡萄干吃。
“吃bbq。”
“烧烤啊?那可以,烤的时候我可以帮忙。”他
“不用帮忙了,你是老板,你去坐着休息吧。”
“那我帮你洗菜,这个土豆要洗吧,我喜欢吃烤土豆。”说完,就听见外面喊了一声:“小朗,你电话响了。”
周行朗只好放下土豆,出去接电话。
路巡的声音传出:“我到附近市场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过来。”
“什么?”周行朗一惊,“你到哪里了?你来了?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国庆假期。”路巡说,“我以为你应该能想到的。”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不用买菜了,买点炭吧,今晚吃烧烤……自己烤,我不放辣椒,应该没事吧?”
“不放辣椒没事。”路巡说,“那我二十分钟就到,等我。”
周行朗继续去洗土豆,拿着削皮刀蹲着削土豆皮,刀很锋利,一不留神就刮手上了。
他看见血就叫了一声,赶紧丢掉刀,跑出去找创口贴。
“算了吧弟弟,你别干活了,”周天跃找出创口贴给他,“你的手是画画的、享福的,千万别做饭了。”
周行朗皱着眉把创口贴贴在伤口上:“我哪知道那个刀那么锋利?”
周天跃心说,我小时候也不知道你这么娇气啊,以前打架不是很猛的吗,怎么二十多岁快三十了,连削个土豆皮都要削到手。
掉了一小块肉,周行朗一直用另一只手按着这只手指,他看着这根受伤的食指,忽地想起什么来,上楼去,打开行李箱翻找起来。
路巡很快就到了。
周行朗听见声音,探头看了一眼,东西就掉了下去,滚床底下去了。
“怎么这么多人?”路巡进去,看见了好几个年轻的生面孔。
周天跃帮他提着行李,小声解释:“这不是放国庆吗,几个学生来做社会实践活动的,就给他们发点工资。”
几个正在打扫的学生孩子,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工作,去看这个突然出现的英俊男人。
非常高,和那个很亲切的周总不同,他显得和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我自己来提吧,”路巡从周天跃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行朗在楼上吗?”
“他刚刚上去。”
路巡嗯了一声,嘱咐了句:“吃饭的时候再叫我们。”
上去的时候,没看见周行朗人,喊了一声,周行朗才回答:“我在这儿。”
路巡顺着声音去看,才发现他趴在床底下。
“练忍术呢?”
“不是……有个东西掉这儿了,你给我打个光,我找找看。”他嫌床底脏,换了身脏衣服才趴进去找的。
路巡打开手机手电筒:“什么东西丢了?你出来,我帮你找。”
“一个小东西……”周行朗没找到,有点着急,从床底爬出来,借着光往黑黝黝的床底下看,“完了完了,看来得把床挪开才能找到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路巡看他脸上沾了一大块灰,像花猫,伸手抹了一下。
“就……”周行朗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戒指,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想戴上,结果看见你来了,就不小心滚下去了。”
路巡没想到是戒指。
毕竟周行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戴过了。
他笑起来:“没关系,等会儿慢慢找,我帮你一起找。”
他笑声低低的,笑得周行朗心跳都漏了一拍,心说单眼皮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眼睛会变成月牙。周行朗咳了一声:“我继续找吧,你帮我打个光就行了,床底下挺脏的。”
路巡穿得太干净了。
说着周行朗又要趴下去,跪在地上往床底下钻,路巡弯腰把他捞了起来:“我把床挪开就行了。”
“哎——你别抱我,我身上脏,快撒手!”
“不脏。”路巡就这么挨了过来。
两人都坐在了地上。
周行朗有点紧张,心都提了起来,但他没动。
路巡是从后面抱上来的,呼吸扫在他脸上、脖子上,单手抓着周行朗的手臂,顺着往下,抓住了他的手掌心。
然后就摸到了创口贴,周行朗嘶了一声。
“手怎么了?”路巡马上就停了,皱着眉抓起他的手看。
“土……”他没好意思说削土豆皮,“做模型的时候刮的……好了,别抱了,我们还在第一阶段呢!”
路巡没理他:“什么刀刮的?伤口大不大,消毒没有,我看看要不要打破伤风。”
“就一个小伤口,打什么针啊……”
“小伤口也是一样,”路巡表情严肃,“你知道败血症吗?就是这么来的。”
他成功把周行朗吓到了:“能不打针吗?这个伤……就是刀刮的,干净的刀,没什么问题吧?”
“什么刀?”
“削皮刀……”周行朗低下了头,有点臊,“削土豆的,我洗过了。”
“削皮的时候伤的?”
“嗯……”
“那应该没什么,不用打针了。”路巡的眼睛很漂亮,深黑的瞳仁注视着人时,显得格外深情,心疼地握着他的手,“伤口是刚刚弄的?疼不疼?”
他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就落在耳边上,周行朗忽然觉得心跳加速了,路巡的存在感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有点眩晕:“不,不是很疼……你这回,待几天走啊?”
他马上就转移了话题,也没敢看路巡,当他认知到自己有可能真的是gay的时候,也做好了喜欢上路巡的准备的时候,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忽略他的亲近了。
“没定,待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吧,看你什么时候烦我了,赶我走我再走。”路巡注意到他头发丝上的蜘蛛丝,伸手给他摘掉了。
周行朗在心里说,那我要是不赶你走,你也不可能不走啊,路总可是大忙人。
不过,过一个月,等自己工作结束,也得离开了。
还是说两句好听的吧。
历经一系列的心路历程,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赶你走,你喜欢的话,想待多久待多久,反正不收你钱。”
“我这是网恋对象转正了?”路巡看着他沾了灰尘、脏兮兮的脸,仍旧是心动的,低声道,“宝宝,能不能到第二阶段了?”
“什么第二阶段?”他一下没懂。
“牵手、接吻、上床,是这个顺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