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后,他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来没想起来去问过他师父为什么独独捡了自己。
郝沉这个问题也是给他提了个醒,反正他离开蓬莱许久,方阳曹子睿他们两人现在也待在蓬莱,他怎么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到时候,跟他师父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所以封烨在沉默片刻后,提议道:“我们去南海吧,去了就知道答案了。”
郝沉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奇心竟然挖了那么大的一个坑,被晒干的鱼一下也不干了,语气也不再虚弱无力了,他中气十足,坚定无比的拒绝道:“不!”
封烨微怔,不明白郝沉为什么那么抵触南海。
郝沉当然不是抵触南海,在知道了封烨是应龙之后,就盘算着想去南海逛逛,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海域养出了这样一个封烨,也看看这极南之海跟他这片极北之海有什么区别。
他抵触的是去见岳父,尤其在他毫无准备,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去见。
不过郝沉也知道刚刚的拒绝太生硬了,他连忙解释了一句:“不是不去,就是...就是...”
他就是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另起话题。
“...不如,我们先去北冥吧?”
这个提议出口,郝沉一下打通了思路,他瞬间想到了一连串的借口增加说服力。
他先说地域:“你看咱们现在在的这片海,距离南海太远了,先去北冥才是顺路。”
再说风景:“你久居南海,大抵不知道北冥风光,好不容易离的那么近了,怎么能错过呢。”
最后摆上决定胜负的砝码:“而且我离开北冥也有段日子了,正好回去一趟处理些公事。”
这一句的重点在最后两个字,“公事”,这可是公事,不是可以随意放在一边的私事,郝沉的算盘打的满满的,他把公事两个字摆出来,依封烨的性格,是绝不可能拒绝的。
如果郝沉真的是要去办公事的话,封烨当然不会拒绝。
然而,龙眸眯了眯,这条鱼在下界闲晃了那么久,没见他想起来处理什么公事,而且在他听来的传闻中,郝沉分明是个甩手掌柜。
郝沉无聊了就睡觉,一睡睡个八百十年,这都不是稀罕事,更甚至,他连北海市是自己的地盘都不知道,他会对公事上心才怪呢。
不过,就像郝沉之前要跟他玩问答游戏,结果扔的那个骰子却是完全随主人控制的一样,封烨依然没有拆穿郝沉的把戏,他反而很配合他的表演。
封烨假做犹豫的思索了片刻,最后,在郝沉忐忑又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吧。”
得到应允,郝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长舒一口气,内心则偷偷露出了一点计划通的笑意。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封烨也弯了弯唇。
其实先去南还是先去北并不重要,反正既然是在他师父的地盘,方阳他们肯定不会有事,那迟点再去也没什么。
一点点让步,一点点假装没有察觉,换来某鱼眼下这种想要窃喜却又只能死死憋在心里以防露馅的可爱表情,这生意不能更值了。
既然达成了共识,于是,两人心情都十分愉悦的踏上了前往北海的路途。
说起来,封烨还真的是第一次来北冥,他对这片极北之海,一直是久闻其名,不见其貌。
就像这位北冥之主一样,在不久之前,他对郝沉的了解,也就仅仅是北冥之主这个名号。
若非机缘巧合,封烨大抵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片传说中霜寒万里的海域,有条那么可爱的鱼。
封烨游的并不快,毕竟诸事已毕,郝沉所谓的公事的说辞他也早已识破了,这趟北冥之行,游玩的意味更大一点。
既然是游玩,自然是慢慢的,看遍周围的风景最好。
他从与西北两海相交的某处外海出发,一路向北,游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月,两人终于来到了北冥的边界。
说是边界,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边界线或是界碑一样的标志帮助辨识,但是却有别的东西,更醒目,也更不可忽视。
就是那骤降的温度,似乎在跨过了不久前那片海域开始,温度就呈九十度斜坡一样的趋势开始下降。
海面上已经隐隐可见一些浮冰,并不厚实,一碰就碎,因为这还只是北冥的外围,等真正的深入,就会见识到那些万年不化的冰层是如何的坚硬。
封烨又游了一会儿,夹着冰霜的寒风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对着坐在自己脑袋上的郝沉询问道:“你冷吗?”
郝沉被问的一愣,毕竟,他那样的原型,从来不会有冷这种担心,也更不会有人问他这种愚蠢的问题。
封烨也见识过郝沉的原型,无论是鲲还是鹏,料想都应该是极其耐寒的,只是吧,现在毕竟不是原型,郝沉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袍,寒风一刮,感觉冷气都直往那单薄的身体里钻,所以封烨才有此一问。
“不冷。”郝沉答了一句。
不过他也被封烨提了个醒,他伸手摸了摸下方的鳞片,这些鳞片在外海只是普通的冰凉,但到了北冥,似乎也同化成了冰雪那种极寒。
说起来,龙在对温度的需求上,好像跟蛇类很相似,都是变温动物,会根据外界环境不断调整自己的体温,跟他完全不同,郝沉自己是外界如何严寒,他都有保持自己体温的方法。
而且吧,蛇类在极寒的环境下时需要冬眠,因为寒冷让他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衰减到了难以活动的程度,必须靠冬眠来挨过寒冬。
这么说,封烨岂不是很怕冷的?
虽然作为神明,可以调用灵力取暖,不至于像蛇类一样冬眠,但冷是切切实实的,那丝刺骨的寒意也是灵力所无法缓解的。
就像东海那条龙一样,为什么居住在东海?自然是因为东海是日出的地方,暖和啊。
郝沉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他担心这条龙不会是很怕冷但碍着面子在强撑吧。他连忙低头对封烨说了一句:“你冷吗?你冷的话要不要跟我换下位置。”
他可以变成鹏鸟,用自己的羽毛帮封烨抵御这些寒风。
然而封烨却否定了:“我也不冷。”
郝沉摸着手下这寒冰一样的鳞片,压根不信,他觉得这是龙的自尊在作祟。
所以他也不准备听封烨的狡辩,我行我素的就要直接化成鹏鸟,将封烨背在身上。
封烨察觉了郝沉的动作,连忙制止道:“我真的不冷。”
郝沉的动作稍缓,但他依然没有信,他神色狐疑,等着封烨给一个足以说服他的解释。
封烨知道不把话说明白是不能打消郝沉的疑虑了,反正他最大的秘密郝沉也见过了,这个原因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他便干脆全盘托出了。
“你也知道,我真正的身体,也就是蛟龙之身,其实在千年前的无烬视界里就已经被魂火焚烧殆尽了。而我眼下的身体,其实并不算是你平常所见的血肉之躯,这是灵力和怨憎之力混合在一起重铸的躯体。”
封烨看了眼自己的龙爪:“灵力和怨憎之力都是极强大的力量,这具二者结合所重铸的身体可以帮我抵御世间绝大部分的东西,像是枪戟,像是寒暑,又或者一些灵魂上的攻击。”
封烨的灵魂一直很孱弱,这一点自千年前他被封神以后,直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改善过。
不过他千年间却也没有闲着,处理过世间很多乱子,遇到过形形sè • sè的对手,其中不乏善于攻击灵魂的。
只是千年中封烨从未落败,也从来没有人发现他灵魂上的弱点。
这就得益于这具强悍的体魄,世间万法,究其本源,也逃不脱灵力或是怨憎之力这二者之间。
而任何攻击,也不过是化用了这两种力量的其中一种,灵魂上的攻击顶多是更高明一点,可以绕过血肉的阻隔,直抵内里的魂魄。
但绕来绕去,却绕不过这与他们同出本源的力量,所以千年间,从没有任何灵魂上的攻击能够穿透封烨鳞甲的保护,攻击到他真正脆弱的内里。
此番建木一事,若非封烨在一开始就走错了一步棋,冒险以灵魂下界,之后也不会陷入那样艰难的境地。他以灵魂附身凡人时的力量,和在自己的身体里时,相差甚远。
听完了封烨的解释,郝沉大概接受了,不过他也同时想起来一件事:“千年前天道帮你重铸了一回身体,前几天又重铸了一回,但你当时是用的凡人之躯啊,你上一回重铸的身体呢?”
“那个啊...”封烨想了想:“下界前被我藏在某处山脉里,不过在我重新拥有身体后,那具旧的应该已经化为了灵力和怨憎之力在天地间消散了。”
原来是这样。郝沉捋顺了前因后果,总算勉强相信了封烨并不怕冷的事实。
不过封烨不怕归不怕,郝沉摸着这冰凉冰凉的鳞片,颇有点还是觉得封烨冷的担心。
于是,他想要再次提议,跟封烨换一下位置,让封烨藏在自己厚实的羽毛里。
然而,他话没出口,这好好的二人世界,就被一个突然冒出的第三者给打断了。
两人对话间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更深入了北冥一点,这一深入,也终于来到了北冥有兵卒看守的区域。
那是一只拿着流星锤的螃蟹,模样跟封烨在北海市见的蟹十八那一群蟹一模一样,反正封烨是看不出个中差别。
这螃蟹一手一个流星锤,两只蟹钳高高挥舞着,正准备大声怒斥这外来者。
却不想,那一直半沉在水面下的外来者突然抬起了头,那些藏在水面下看不真切的东西也终于露了出来。
螃蟹好像被下了哑药,突然没了声。
两只支在头上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将应龙的头尾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没看到坐在龙角旁的郝沉。
封烨见这螃蟹突然窜出来,而且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于是便耐心的等待着,哪料想他跟这螃蟹对视了半天,这螃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封烨终于等不住了,他龙嘴微张,准备主动询问。
但是他这嘴一张吧,牙就露了出来,被吓傻在原地的螃蟹见那一嘴的獠牙,逃命的本能终于苏醒。
他立刻向后跑,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救命啊!杀蟹啦!”
喊着喊着又觉得光自救太没责任感,他得向同伴预警才是,所以他又加了一句:“龟丞相!快告诉龟丞相,告诉吾主!他的猜测应验了!应龙来攻打北冥了!”
平静的海水突然翻腾了起来,在北冥海域四处巡视的兵卒都因为这进攻的讯号而动了起来。
然而引起骚动的主角...
目睹着螃蟹一路跑远、泪洒大海的封烨:“......”
猜测应验...攻打北冥?
而且听那螃蟹的意思,这谣言的来源好像是...
他眼神往上,无声的质问着郝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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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先北后南,让胖鱼回老家准备一下自以为是聘礼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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