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冷得吓人。
大概不到半分钟,他就把电话挂了,站起来往外走。宁澜有些担心地跟上,隋懿走到门口对他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边下楼梯边戴上帽子和口罩,不紧不慢地穿过商业街,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黑色SUV停在学校正门口。
他直接打开副驾车门坐上去,摘了帽子说:“我只有五分钟,麻烦长话短说。”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仔细一看,眉眼和隋懿颇为相似,只是更加沉稳,不苟言笑的神情显得分外庄重严肃。
“半年了,你也该玩够了吧?”隋承道。
“玩?”隋懿的脸藏在口罩下面,看不见表情,“我没在玩。”
“顶着大太阳在这里拍什么劳什子戏,你不觉得掉价,我还觉得丢人。”
隋懿冷冷道:“我拍我的戏,您丢什么人?旁人问起来,您可以说我已经被扫地出门,早就不是您的儿子了。”
隋承脾气不好,经常皱眉导致额下有了挥之不去的川字纹,他把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气势拿出来:“谁把你扫地出门了?离家出走的是你,不听话的也是你,拿大好的前程来跟我赌气,幼不幼稚?”
“我的确浅薄幼稚,”隋懿道,“学不会您那套步步为营,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手段,也做不出那种龌龊恶心的事。”
“混账!”隋承大怒,紧握拳头似要发作,对上儿子毫不畏惧的淡漠眼神,又劝服自己冷静下来,说,“你不要用这种话激我。我知道你恨我,可这不是你毁掉自己前程的理由,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不想见到你这样自暴自弃。”
隋懿冷笑:“母亲?这个时候,倒是记得把母亲搬出来压我了?……自暴自弃?难道留在那个所谓的家里,为你和那个人的真挚爱情鼓掌叫好,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是你的老师,把你从小带到大的老师!”
隋懿更想笑了:“把我带大的是母亲,拜师是我不懂事的时候您帮我做的主,为您的一己私欲。”他若是知道十几年的学琴生涯,不过是为了给父亲的婚外情打掩护,就觉得自己应该在摸到第一把小提琴的那一刻就把它狠狠摔在地上,而不是等到十几年后。
母亲已经不在了,他才发狠、才下定决心离开,又有什么用?
对于儿子的这番话,隋承不想解释,有些事情不是隋懿这个年纪的能参悟得了的。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绕过这个话题:“老师给你重新找了一所音乐学院,等签证下来就能出发。这些日子他四处奔波,又给你弄来一把名琴,每天擦拭一遍,就等你回去试拉。有什么怨气你冲着爸爸来,不要怪他,他这十几年就带了你这么一个学生,他希望你好。”
隋懿眼中的波光剧烈翻涌了下,很快重又恢复平静。他说:“您让他自己留着吧,我不会再拉琴了。”
说着就去开车门,外面的热气与车内的冷气交汇,给人一种站在冰与火的交界点上的错觉。隋懿抬头看高悬的太阳,对车里的父亲道:“我现在很好,麻烦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回去的路上,隋懿扯了口罩,闷头往前走,被路过的几个姑娘tōu • pāi了也浑然不觉。
他想起撞见崇敬的十几年的父亲和老师抱在一起亲热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猜测、怀疑,全都找到了出口,大量从前他不曾细想的蛛丝马迹潮水般涌入脑海,母亲临终前的悲凉的眼神,小姨的支吾躲闪不愿提及,全都找到了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当时他胸口闷得厉害,心脏像在气压的推挤下出现蛛网般的裂缝,里面的东西横冲直撞,怎么都出不来。他快步走进琴房,一年365天他每天都会呆在这里五个小时以上,老师说他天赋绝佳,再加上后天的努力,将来必成大器。他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全部花在练琴上,就为了获得老师一句夸奖。
如今,他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砸掉了最爱的那把琴,胸中以几何倍增长的暴躁却没有因此而消弭。
他的举动在大人们的眼里是幼稚的离家出走,是无谓的消极抵抗,可他除了这么做,没有其他可以排遣痛苦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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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掉一半,还要琢磨一下,明天继续更~
你们猜队长接下来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