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劲直接把迟苦拍得往前窜了一步。
迟苦拧着眉回头,见陶淮南绷着脸抿着嘴唇的样儿,标准的陶淮南式低落表情。迟苦现在没心思跟他多说,朝着门里又说一句:“钱肯定一分没有。”
陶晓东用手背朝他摆了摆示意先出去,迟苦于是关了门退出来。
“你打我干什么?”迟苦问他。
陶淮南咬着牙,眼睛都瞪红了。
明明就什么都看不见,生气的时候还总瞪眼,干瞪也看不着。迟苦抬手往他眼睛上一扣:“别瞪了。”
陶淮南又是伸手一拍,“啪”的一声落在迟苦手背上。
迟苦也不当回事儿,把陶淮南带回了大厅的一组小沙发。陶淮南刚才睡觉盖的迟苦外套,迟苦捡起来搭在旁边,和他说:“我不能让哥给他钱。”
陶淮南根本不想听这个,他现在什么都听不下去。刚才迟苦那一句就直接把陶淮南脑子里别的都挤走了。
开口的时候声音不是很稳,陶淮南情绪压不住,问迟苦:“是不是我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啊?”
迟苦没答话,陶淮南又说:“我都说了不让你走不让你走,你还偏要那么说。”
“那让哥给他钱?给他一百万?”迟苦随手捋了下陶淮南翻起来的一块袖口,跟他说,“他这次过来就是要钱,给了这次还有下次,没完了。”
陶淮南不懂这些,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事最后得怎么办,他也很害怕。不想让哥给钱,哥挣钱很辛苦,可也不想让迟苦走。
“就算跟他走了我也还会回来。”迟苦很少这样耐着性子跟陶淮南解释什么,现在两人坐在沙发里,隔着沙发背别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迟苦低声跟陶淮南说,“他不可能永远在家,他走了我就回来。”
陶淮南不能接受,摇着头不听他说。
“他太缠人了,没完没了。”迟苦按着陶淮南脑袋不让他晃,和他说,“开学之前我肯定能回来,行不?”
“不不不不不。”陶淮南捂上耳朵,脸也转到一边,气得直喘,“不想听你说话了……你别说了。”
从迟苦正式到他身边直到现在,陶淮南还没跟他分开超过一天,没有超过十二小时不在一起过。他们一直都是在一块的,不管什么时候。
陶淮南对这件事完全无法接受,迟苦要走让他觉得伤心,可好像也只有他自己伤心。
陶淮南在之后的几天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在任何事上都跟迟苦作对,和他唱反调。正儿八经生气了,不是之前那种闹着玩的闹别扭。但是迟苦好像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他。
连陶晓东也是头一次发现迟苦这么犟,小倔牛一头,认准什么事儿不回头。
陶晓东不让他回去,说哥在呢你怕什么。
迟苦说:“我不怕,但犯不着跟这种人磨,他总不可能永远不走了,明知道他就是讹钱,让他讹不着不就完了。”
他太懂事了,什么事儿在心里看得清清楚楚,生在那么个家里不早熟就怪了。陶晓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迟苦虽然不太自在,可也没躲。
“哥用不着你这么懂事儿,你就跟小南一起慢慢长大,顺顺当当的就行。”陶晓东看着他,慢慢和他说着,“我不知道你在咱们家把自己放在什么角色上,在我这儿你跟小南一样,都是我弟弟。”
脑袋上哥的手很热,他的手心好像总是这样,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迟苦每次碰到哥的手都能想起小时候的事。冬天把他从医院里接出来的手,夏夜里没有路灯的小区牵着他胳膊的手,和跟陶淮南在盲校上学时一手一个牵着他俩的手。
带着成年人的手掌厚度,带着暖热的体温。
迟苦点点头,说:“你是我哥,他是我弟。”
“所以么,有哥呢。”陶晓东在他头顶抓抓,放下手,笑着说,“不用你管这些事儿。”
迟苦“嗯”了声,却还是说:“这样是最简单的。”
陶晓东“嘶”了声:“敢情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是吧?”
迟苦说:“我知道你要给他钱,我不可能让他拿我讹你。”
陶晓东跟他说了这么半天,都白费,迟苦决定了就不改,把陶晓东弄得都没话说。
迟志德下一次找来的时候迟苦直接说:“我跟你回,什么时候走?”
陶淮南就坐在他旁边,连声都没出。他眼睛定在前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迟志德扫了迟苦一眼,没接他话。
陶晓东朝沙发那边抬了抬下巴,让迟志德等会儿。
迟苦说:“别等了,现在就走。”
陶晓东沉下脸叫了声“迟苦”,迟苦直接站起来去门口,跟迟志德说:“走。”
迟志德也没想到迟苦会弄这么一出,手一抬就是一个巴掌扇过来,迟苦往后一退,迟志德一巴掌扇空了。
陶晓东指了迟志德一下:“你再动个手?”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迟志德胀红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弄死迟苦。
迟苦问他:“你还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