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果是一样的。
等到看完整整三年的报纸,哪怕只是快速翻阅,也早过了日上三竿。咨询过KP能不能用图书馆技能偷懒的结果就是节省不了多久不说还有失败的风险,那倒不如自己动手翻。
南风一边去擦蹭到手上的油墨一边唉声叹气,“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不,”祝槐说,“是有的。”
南风下意识去看她找的那沓,“啊?”
祝槐挑眉。
“我说的是结论。”她道。
图书馆这一区域没有第三个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祝槐说:“证明这件事是要压下去掩盖的,而且牵扯的范围不会小。”
毕竟足以控制报社不去报道,而媒体从来都是乐意搞个大新闻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有谁抢先来取走了报纸,但他们有特意留心过日期和页码,没有一张缺漏。
祝槐同时注意到了,被掩盖的不止是灭门案,还有“她”的存活本身。
“就算这样……”南风还是皱着眉,“唉,幸亏现在没有新导游,咱们是自由支配……”
“你觉得真的是没有新导游?”祝槐突然问。
南风:“……诶?”
“员工丧命,游客乱作一团,再怎么缺人手,直接放任也太不专业了。”祝槐思索,“你刚才有听到她说什么‘不用了’吧?”
南风努力去回忆卡洛琳接电话时的话,还真从脑海里搜刮出了类似的字眼。
他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卡洛琳她——”
“只是猜测。”祝槐说。
“可是这么做没有意义吧,”南风不解,“这不是跟旅行社打个电话就能确认的谎话吗?”
“是啊,而且卡洛琳也知道。”祝槐说,“但重点是,其实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去质问她。”
因为大家的利益目标是一致的。
大家心领神会的东西被摆上了台面,南风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说:“你是说,你……”
“没错,就像你一样。”祝槐笑道,“虽然怕得不行,但一点也没动过要离开的念头,对吧,阿狄森先生?”
南风的眼神已经默认了她的话。
作为玩家,他们当然都知道不能离开是为要继续调查事件;可是以不知道这一层的角色的身份和各不相同的调查理由而言,一切勾心斗角才刚刚拉开序幕。
“卡洛琳在等那个质问的人,不管到底有没有都有助于她的判断。”她挑挑眉,“我不打算当这个人选,你呢?”
“我才不揽这瓷器活。”
南风苦着脸把报纸都放回去,“饿都要饿死了,现在呢?”
“那还用问,吃午饭。”祝槐也受不了了,虽然她后半段就把工作丢给了对方,自己捧着地方志看了起来,“然后去下一个目的地。”
怎么也该去杰弗里家了。
可能是他们挑餐厅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里竟然和第一天的那家差不了多少。
两人看着面前味道古怪的生肉沙拉相对无言,祝槐就是有心也怕吃坏了身体掉链子,只好来了点面包垫个半饱,最后经过对面超市时不约而同地买了几包方便面准备带回去备用。
“我严重怀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南风欲哭无泪,“这地方跟我有仇。”
祝槐幽幽,“反正肯定和口味正常的人有仇。”
他们正走在通往杰弗里家的楼梯上,等站在跟前一敲门,已经得到消息的杰弗里马上打开了门,做贼似的放俩人进来。
……也不失为一种职业病。
一进门,他马上劈头盖脸地问:“你们怎么才过来?!”
祝槐一脸惊讶,“你不知道?”
杰弗里:“……知道什么?”
“出命案了。”祝槐说,“我俩作为证人去做了笔录。”
“?!”
“死了人我知道,但是你们就,”杰弗里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满脸怀疑,“你们不会……”
“想什么呢。”祝槐哭笑不得,“跟我们没关系。”
“……算了。”杰弗里悻悻然,“你们知道我打昏了他多少次吗?”
南风正蹲在魔术师旁边扒拉他,后者一翻身,露出了后脑勺上的大包。
祝槐:“……”
南风:“……”
啊这,是挺惨。
这动静一出,脑门着地的魔术师喉间溢出有些痛苦的□□,眼睛也慢慢睁开,困难地挣扎着侧过身,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三人。
当然,主要是南风和殴打了他无数次的杰弗里。
他说话就像嘶嘶的毒蛇,“……果然还是你们。”
“午安。”祝槐叹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魔术师看上去眼神还有几分迷茫,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
“你看,反正早晚都是要说。”
主谋叹了口气,非常贴心地扶他坐了起来。
她友好而诚恳道:“他们说要打你一顿,我劝都劝不住,除非你现在就交代。”
“所以,先和特别爱好和平、压根见不得这些的我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杰弗里:“???”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任务工具人啊!!
南风:“?????”
他的问号更多——最开始不是你动的手吗?!
但是……
南风一看King的表情,更是瞳孔地震。
喂,你怎么信了啊!
可能是最开始醒来的冲击让他忘记了那声“动手”,魔术师沙哑地笑了一声,“那先把我的绳子解开。”
“那可不行,”祝槐笑眯眯道,“我惜命得很。”
“看来你是知道有些力量的存在的?”魔术师冷笑,“放心,我不会再攻击你们了。”
祝槐微敛笑意,仔细打量起他的表情。
“KP,”她在心里说,“我申请心理学。”
根据最开始看到的说明,心理学的另一个——或者说真正的用途,是检测对方有没有说谎。
但人肉测谎仪实在太BUG了,所以在这时往往是由KP掷骰,玩家是看不到骰点结果的,只能由KP针对成功与否做相应的描述。
有点类似于KP在判断怪物或者什么进行一些行动时的秘密骰点,都称之为“暗骰”。
一阵骰子的响声。
你认为他说的是真话,他事到如今似乎已经认命了,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好,”祝槐说,“我不答应。”
KP:“……”
那你有什么过的必要啊啊啊啊!!!
“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她道,“你对这座城市、对亡灵节知道多少?”
魔术师从现在才第一次正眼看她。
“小小年纪还挺敏锐。”
他语气不虞,“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原因才来这里的。”
“不过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解释你的疑惑。”魔术师咧开嘴,“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们能帮我把教堂最里间的东西拿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南风一愣,“教堂?!”
祝槐更冷静点,“为什么是教堂?”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魔术师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就说做不做吧?”
祝槐正要开口,南风把她拉到了一边。
南风嘀咕:“你觉不觉得这样……”
祝槐帮他补上,“像极了RPG以物易物的NPC。”
南风:“对对对对。”
“真要答应他?”他又问。
祝槐回头看了眼。
魔术师显然不计较他们的窃窃私语,就等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祝槐说:“你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魔术师冷冷地哼了声。
“小姑娘,”他看出点什么来,“其实真正管事的是你吧?”
祝槐笑吟吟反问:“你猜?”
“证明方式很简单,”她道,“你知道汤尼·佩特这个人吗?”
魔术师抬眼,“那是谁?”
南风急道:“我们亲眼看到准备进你帐篷的那个,别说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他现在死了。”祝槐补充。
“帐篷?”魔术师慢吞吞地重复一句,“如果你们是说那玩意儿,它可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汤尼·佩特。”
“用不着这么看着我。”
他瞥他们,“那小子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他被盯上了,肯定是要死的。”
南风:“被盯上了?被什么盯上了?”
“KP,”祝槐说,“我要心理学他刚才这句话。”
……你相信他确如自己所说的和汤尼的死几乎没有关系,但他肯定知道一些关键的内情,说不定还想以此为筹码来要挟你们。
“不会再告诉你们别的了。”魔术师声称,向后边的沙发一靠,要不是他还被绑着,是可以表现得很傲慢的,“剩下的等你们取来东西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祝槐看了他两秒。
“其实吧,我实在很好奇一件事——对不住啊,憋到现在才说。”
她奇道:“一个站着,一个被绑着,你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们是站在同等地位上的?”
魔术师:“???”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好我答应这个交易吗”?!
南风饱含同情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是人!
KP愤怒地小声谴责。
杰弗里嘴角抽搐,魔术师目瞪口呆,既然现在确认对方真的知道点什么,祝槐也懒得再装了,她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一坐,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人面孔。
“放心,”她饱含关切地说,“我真的很爱好和平,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全都告诉我们,一个是待会儿全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说不定还是会帮你把东西拿过来的。”
魔术师梗着脖子,“我偏不说。”
他不信他们还能真把他怎么地。
南风:“……”
他想起那句绑架事业的发言。
兄啊,咱惜点命吧。
祝槐惋惜地看他一眼。
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魔术师:“………………”
他的后背,忽然窜上了一股微妙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