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主意。”
刚轻轻掩上了门的祝槐笑眯眯地说:“咳,首先,咱们再下一趟楼吧?”
短暂又漫长的五分钟后,众人经过心理挣扎,重新站在了水牢门前。
杰弗里:“……真要这样?”
这玩意比食尸鬼还恶心啊!!
“还有别的办法吗?”祝槐说,“我数一二三了。”
举着行李箱里翻出来的衣服挡在面前的几人默默咽了下口水,看着她在“三二一”的最后一声倒数中,猛地拧动了已经插进锁孔中的钥匙。
随着一声开锁的细响,已经迫不及待一展勇猛风范的狂战士一号毫不犹豫地冲破牢门——
然后被他们一把按在了地上,盖上了一层又一层衣服,裹成个动不了的球以后直接用黑人抬棺的架势扛着往楼上走了。
狂战士一号:“……???”
其他腐尸正茫然地看着这边,脸上充满了好奇与不解,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往这边靠近,薇拉已经不动如山地关好了门,由旁边的祝槐上了锁。
腐尸们:“……”
行吧。
它们毫无同伴爱地散了。
等把腐尸搬到地下一层的中央石室,他们又开始一层层往下扒套着它的衣服。一到似乎稍微能活动的程度,狂战士一号顿时不死心地挣扎起来,然后又被强行按着,脖子上身上套了一条又一条的挂绳。
你们……
KP无语凝噎。
他能不能搞个精神病院模组先把这群人塞进去治治脑子啊!
……也许他自己先进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很好,”祝槐正色道,“或者你觉得还不够亮?”
好歹是不时要出入于危险之境的调查员,手电筒这种东西是少不了要带的——只是现代社会,之前有手机这么个身兼多种用途的替代品就都放在箱子里,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途。
手电筒还有有些人没有存放什么重要东西的手机——点名杰弗里——能挂的全都挂在了狂战士一号上,它外头又罩了厚厚几层挡光的衣服,祝槐把灯一打开,它顿时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闪得队友都开始拼命摆手。
——快关了快关了!
KP:“………………”
这种东西TM到底应该过什么检定啊!!谁能告诉他啊!!!
沉默就是承认,承认就是默许。
一众玩家确认过眼神,他们遇上对的“人”,趁KP还没有机会反悔,一溜烟地推着裹满了防光衣的腐尸上了台阶。
祝槐去开了锁,接下来被寄予厚望的就是以一声战吼脱颖而出的光头侠……不是,阿方索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啊——”
他起了个腔。
“我真的——还想——”面对一众纷纷凝望过来的佣人,阿方索深情道,“再活五百年!”
紧张蹲守在后头按着狂战士一号的南风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直接唱起来了啊!
一句唱完,光头侠毫不犹豫地光荣身退,其他人在他一让开后就松开了手,被推了一把又打开身上手电筒的狂战士一号立刻如撒了缰绳的疯狗一样向前冲去。
关门!放狗——放狂战士一号!
原本正闻声纷纷往这边涌来的仆人们始料未及地被强光晃向了自己的身体,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烂,有严重的甚至连胳膊腿都跑着跑着就跑丢了。
狂战士一号什么都“看”不见,就听着惊叫声在向四处散去,空有一身怒火无处发泄,往哪摸哪里都只有空气。
还有谁!还有谁!
还!有!谁!
一代枭雄过早地尝到了独孤求败的滋味,它顿觉颓然,开始嗷嗷叫着撞墙往前跑,最后摸进了旁边走廊,跌跌撞撞地寻找起了下一个对手。
地下暗室的门开了条缝。
确认大厅内已经没有任何人或者“人”在,身上背上了那些原本是提供给他们用来自相残杀的qiāng • zhī武器的祭品们就悄悄溜出来——目的地正是关上了的宅邸大门。
祝槐第一个伸手去拉,却发现它就像跟空间固定在了一起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
他们使劲撞向大门,它还是纹丝不动。
“不行,”薇拉忧虑道,“打不开。”
“可能是什么法术……?”
“或者,”南风不太确定地说,“还有一个办法。”
他掏出一个小型卫星无线电设备,在其他人眼前晃了晃。
“我记得从外面看,这里不是普通的那种砖瓦屋顶……”他道,“我之前就在想,豪华成这样,楼顶应该也有停机坪。”
“这里有个按钮,我刚在地下就按了。”
南风含糊地带了过去,说道:“是紧急状况下自动求援的,也会一同发送定位。”
“……现在他是我直属上司了,”说着说着,他凑到祝槐旁边小声抱怨,“肯定要被一通念。”
祝槐:“……”
噗。
薇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想办法去顶楼等着直升机来救援?”
“对,”南风说,“我觉得是最优解了。”
“喂,”莫西干头——不,马克死拧着眉头,“我为什么要信你啊?”
“那你也可以想办法出去。”
祝槐说:“去跟白天见过的那些渔民借艘船,或者等早班的渡轮来。”
马克·约翰逊立刻哑巴了。
连他都想得明白。
如果统治着这座岛上的岛主庄园里都全成了非人的不死生物。
……这座岛上又能有多少活人?
就算是,恐怕也是跟主宰自己命运的岛主沆瀣一气吧。
“那问题来了,”阿方索似乎也懒得再担心更多了,“咱们怎么上去?”
他们固然可以直接从来围堵的仆人里杀出一条血路,可能带出来的dàn • yào终究有限。现在关住他们的法术不明,也不知道外面那些阵营不明的家伙进不进得来。
能留存还是多留一点的好。
“电闸。”薇拉忽然说。
“看,这不是普通地关了灯,”她说着就按了下墙边的开关,明显刚才已经试过了,“‘他们’直接把电闸拉了,就为了防止有个万一对自己不利。”
“所以只要反过来拉亮灯,”她说,“情况对咱们就是压倒性的有利,而且光源充足才能打中人吧?”
薇拉沉默了下,转向阿方索,
她说:“到时候记得把你的假发戴上。”
阿方索:“???”
歧视光头是吧!
单纯找到这座庄园宅邸的电闸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大门、后门、楼梯——无非总是靠近这些地方。他们顺利地躲着那些被狂战士一号惊得到处奔逃的佣人们抵达了目的地,难办的在之后,当薇拉打开电闸的盒盖,其他人也不由得为这白费一场的功夫叹了口气。
电闸不仅是被简单地拉了下来,那上面明显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格拉基的不死之仆们的确做得很彻底。
薇拉却还没放弃。
“没有损毁到报废的程度。”
她举着之前也用不上而留下来的迷你手电,仔细端详了一番,“我可以修。”
其他人:“……”
现在的侦探都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南风:“你、你在夏威夷跟你爸爸学的?”
薇拉:“???”
薇拉:“不是!”
“东西不够,还需要备用电线,虽然现在可以试试,但到后面就有点……”她拿出自己的小盒子来,能随手掏出一根铁丝来撬锁自然是有点家当在的,“这附近应该有工具间吧?”
怕光的不死之仆们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可为了有人来访时伪装成正常生活的假象,也为了这次接待他们,势必会装装样子也备有工具的。
阿方索“唔”了声,“首先,这里肯定走不开人。”
仆人们能破坏一次电闸就能破坏第二次,他们分散去找工具的时候杀个回马枪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找。”南风主动请缨,“呃……是不是有人一起好点?”
分组行动似乎的确是这种情况下的唯一解。
最后的决定结果是已经可以开始着手修起电闸的薇拉原地驻守,祝槐和能打点的杰弗里陪着她以免仆人袭击。
好歹是个特工的南风说是他们中武力最强的也不为过,马克这种人是不放心让他留守的,别人出个什么事他八成能先跑了,文职出身的记者虽然打是不太能打——
但别人能打,他有光头啊!
他们三人探头探脑地拐出了转角,身影消失后,薇拉还在专心调整着电闸的线路,她拧下了螺丝,一小片寂静里只有螺丝刀在轻微作响。
这寂静都没持续几分钟。
“……我还以为能安稳待一会儿,”杰弗里气喘吁吁地将艰难捆住手脚的仆人塞进旁边的楼梯间,“还真他妈有回来的啊?”
“狂战士一号别回来就行。”
祝槐说:“让它继续多赶几个。”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又像有什么摔碎了,但没有听到惊叫或者痛呼声,不能完全肯定是谁那边的声音。
祝槐三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点举棋不定,如果队友出事得及时救援是真,可也难以确定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万一这边走了人,反而有袭击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去吧,”最后,祝槐道,“我有枪,只要拉远了距离至少比他好点。”
杰弗里:“……”
这次回去他就学枪!
薇拉迟疑了下,还是道:“小心点。”
“注意安全,”前小偷也没有当初那么别扭了,“没事就赶紧回来。”
“我尽量。”祝槐说。
她给子弹上好了膛,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一边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黑暗中是格拉基仆从肆意活动的温床,但大约是“他们”还在被追得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跑,刚才那剧烈的声响也没真引来怪物。
祝槐对宅邸的地形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听声辨位时就有点奇怪,一踏过门槛,终于确定了。
——居然真是餐厅。
视野已经适应过的黑暗中,长桌的另一头站着一个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很熟悉的人。
“吓我一跳,”南风也看见了她,一下松了口气,放下了手里举着的花瓶,“我还以为……”
祝槐眨眨眼,放下了抬起的枪。
“还以为?”她问,“怎么回事?”
仔细一瞧,就可以看出这餐厅里不止他一个人。
毕竟……有个光头的就倒在门口不远处,阿方索似乎是单纯被打昏了,身上没有别的外伤,胸口还在均匀地起伏。
至于另一个,倒在餐桌和椅子腿的后头被挡着看不大清,难以辨认具体情况。
而南风刚放下的花瓶沾着什么,应该是血。
“我……我也不知道啊。”
南风下意识似的挠了下脸颊,“餐厅那头有两间仆人房,本来想的是去看看,结果刚走进来——”
“我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转头一看,马克把阿方索他给打昏了,还准备冲我动手。”
“我就——”他慌乱道,“他、他他他不会死了吧?!”
“怕什么?”
祝槐说:“要按你说的,那不是正当防卫吗?”
她的视线停在地上碎成几半的茶杯上。
那茶杯的位置似乎是从他鞋边躺着那人的手边滚落下来的,烤制的瓷杯上绘着精美的花朵图案,显然价值不菲,令人一看就不由惋惜碎了是暴殄天物。
但唯独有一点很奇怪。
那碎在一起的杯盖都不配套,画的应该是只鸟,像是从两套强行拼凑成一套的。
祝槐转开了手电筒的光。
她自己开玩笑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来。
——不过这种商量好的反常细节在不方便说话的时候还是可以试试的,就跟被绑架给警察打电话说要点披萨是一个道理。
这并非“商量好的暗号”,对方有了自己的发挥。
如果茶杯没有打碎,他本来打算做什么?
新的茶杯盖取代了原有的,盖在了那只茶杯上面。
……取代。
为什么这次模组开始前要先让他们掷骰?
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收到信件,哪怕因为旧卡的亲缘关系都已经既定,那只要让玩家重新制作新卡就好了。
不管是像她和杰弗里这样的一起,还是薇拉和阿方索那种委托,或者莫西干头的强抢,所有人在导入里无一例外地冒顶了别人的身份。
如果这本身就是一种提示的话……
就像玩家冒充了NPC的身份,也有“谁”冒充了“玩家”。
“要、要不你来看看?”南风迟疑着说,“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还……”
祝槐歪头打量了他两秒,“好啊。”
“太——太好了,”对方马上道,后退两步给她让开地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谢了,贝奈——”
随着这迄今为止的第一个失误,枪口毫不犹豫地抬起,对准了他的面门。
青年愕然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祝槐虚拨了下从来没关过的保险,指尖扣在扳机上,随时可以按下。
这样一来,朱利安凭空消失的谜题就有得解释了。
“他”从来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他们之中。
现在他成了“南风”。
“虽然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约翰逊毁尸灭迹的,”祝槐说,“但你应该不是人类。”
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的“南风”终于也褪去了伪装出的慌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艾伦·阿狄森,也不是马克·约翰逊。”
“你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是‘朱利安’——”
那个行李箱里的尸体才应该是。
她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