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对方看看她的名牌,“你在做什么?”
“手头上的这个项目遇到了一点瓶颈,”祝槐苦笑,“我就来查点资料,说不定能有启发呢。”
“瓶颈?”所长感兴趣地问,“说来听听?”
“没事没事,已经有思路了。”她连忙说,“您也忙,我就不打扰添乱了。”
“我正好今天上午空着。”
所长道:“来吧,也让我听听你准备如何解决的思路。”
祝槐:“……”
见鬼。
“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从善如流道,“我还想体会一下自己解决难题的成就感呢。”
上午的研究所走廊里见不到多少人,只是偶尔有别的“同事”从旁边经过,微笑着点头,或是致意或是问候。远处的走廊也模糊地连成一片,透着些许奇怪的违和。
“看来是只能等到下次了。”所长却不急着去问所谓的思路,“我注意到你刚才在看那个视频资料?”
祝槐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碰巧点开了,”她顺势道,“说来惭愧——那是什么?”
“那个是以前中止的计划,目的与我们现在做的有些类似,是为了培养神明的‘代行者’。”所长说,“只留存下了一部分资料。”
“中止?”
祝槐问:“怎么中止了?”
“在正式举行仪式前出现了意外。”他轻描淡写道,“实验体也就此脱逃,至今下落不明,基地同样被毁,当然没有再进行下去的条件了。”
祝槐明知故问地“咦”了一声,“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还在搜索中。”所长说,“据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所以只是中止,而非叫停。”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思考类似的问题。”祝槐似笑非笑地说,“为一个遥远到无以企及的目标付出良多,最后却功亏一篑甚至一无所有,这一切是否还真的值得。”
“是吗?”
所长问:“那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有一刹那,祝槐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他无疑不需要她的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坚信着自己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就被赋予了那个使命。”他说,“使命,人类也喜欢称之为‘命运’,只有坦诚地接受它,方能享受来自远方的欢宴。”
“但也会有另一种人类,究其一生都在不死心地挣扎,直至死亡才发现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桎梏,可悲可叹。”
“总是与谎言为伍不累吗?”
祝槐已经彻底冷下了眼神。
“你是谁?”她问。
“我是这座研究所的所长,”他说,“你的记忆不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不。
混沌的思绪在被一味引领地牵着走,违和感现出了马脚,此刻终于在几欲炸开的头痛中焕发清明。
她真正的记忆里从没有这个角色的出现,潜入昴星名下的研究所早已是数年前的往事。那时的缺乏手段导致在拷到资料后就触发了警报匆忙逃亡,换来肩膀上的一枪,最后好歹是在一位姓姜的医生开的地下诊所里得到了救治。
这是梦境,或者是幻觉。
她应该还处在阿斯加德酒店的楼梯间——但她已经回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究竟看到了什么。
问号般的黄色符号在不停地旋转,末梢的触须蠕动着,最终占据了整个视野。
其实她用不着问这个问题。
飘荡在眼前的不再是白色的布料,幻影般不断闪现的褴褛黄袍下蔓延出的触须开始从小腿缠上腰际。她陷在梦境之主的禁锢下动弹不得,任由那苍白面具缓慢地向下倾斜,几乎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彻骨的冰冷。
足以崩坏人类理智的存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连恐惧都来源于身体自保的本能——但她的确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祂道,“你却仍不愿敞开你的灵魂。”
“我可以宽恕你所做的一切,也可以许诺你想要的一切。”
祝槐笑了。
她问:“一切?”
“一切。”祂说,“而你应该献出你的全部。”
不论是忠诚,还是身体,亦或是灵魂——
刺尖倏地穿透了黄袍。
距离拉扯得正好,她没有试着呼唤KP,只是直接调用了新到手的道具——那长刺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如其意,只会让仇人噩梦缠身。
然而,硬碰硬地驱逐,让她从幻境中醒来却是似乎足够了。
披着黄袍的身影开始淡去,唯独那副柔软的苍白面具,依然在始料未及中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你为我而生,”祂道,“你将接受自己的命运。”
“那么,我由衷地希望——”
格拉基泛着奇特金属光泽的长刺从另一侧扎出来,在祝槐的操控下将她对面的存在刺了个对穿。
她说:“终究有一天,你会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