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氢|弹。
外号大伊万,又名炸|弹之王。
“沙皇”一向用于描述俄罗斯的巨型事物,它也不例外,被誉为是人类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武器,爆炸的蘑菇云甚至能高达六十五公里,超过了七个珠穆朗玛峰加起来的高度。
——当然,这句顺口溜只是个夸张的说法,重点是白糖可以让黑|火药原有配方的效果大大增强。但凡分量足够,别说这拔地而起的酒店了,崩了山谷都不是梦想。
KP:“…………………………”
他当初同意这人点化学的那一刻,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吨的水。
[斯卡蒂(祝槐)]进行化学检定,20/61,困难成功。
很好,稳定发挥。
透着白色的晶体在不间断的加热下几乎就要飞溅而出,祝槐及时停下底下的火,稍作冷却后就将这些晶体粉末从用来充当蒸发皿的玻璃器皿里拨了出来。
他们甚至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生产链,伤口经过简单止血包扎的薇拉将这些易燃的硝酸钾带出房间去,交给小心翼翼接过的桑德拉,后者再把它存放在离守在另外两小堆材料旁的塞缪尔够远的地方。
白鹄负责检查半道上有没有遗留,他们都知道现在所处的是怎么个危险的环境,简单来说,连同这封闭着的房间一起根本就是个大号预备炸|弹。
哈维状态待定,生活在水里的深潜者更是本能地讨厌这些了。谁都信不过本尼的胆子,这位前敌人拖油瓶的俘虏自己也不敢动,就老老实实蹲在一边——还是在最远的地方。
过了骰子的化学缩短了快速制备硝酸钾的时间,出来的成品居然也并非差强人意的粗制品,07号气得都快咬小手绢了还看着她在这一小碗一小碗地熬浆糊,只恨不能穿越回模组开场前缝住自己答应的那张嘴。
蛛丝遍布整个楼层,他们很难在这里随意行动。于是一行人又一度返回了五楼,在伊莱的配合下将需要的材料搜罗了个遍。
好歹是个远离城市和人烟的待开发景区,维持平时生活和日常运转的必备品怎么也是有的,室内盆景的土壤和仓库里的备用土都可以试着作为提炼来源。同理,也有用来驱逐蛇虫的多功能药剂和硫磺粉。
木炭就更好找了,谁家度假酒店不来点户外烧烤的?
二三层都有餐厅,后厨的白糖要多少有多少,祝槐用化学在07号宁死但还是屈了的凝噎里换来了最佳配比。
至于那之后嘛,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六层来现场提炼。
对此,祝槐称之为——
“当然要在他眼皮底下干了。”
她笑眯眯道:“要不怎么让他知道咱们在搞事呢?”
是以他们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一个房间,在起初进去时尽力避开了地上那一滩滩银白——让莫顿了解到他们人数的很有可能正是那些会向蜘蛛传递信号的蛛丝。这个过程很困难,毕竟没被覆盖到的也就那么一丁点地方,踩来踩去难免会碰到。
不过最初的遮掩还是成功的,直到他们积累了一定剂量后才故意毫不避让地经过那些蛛丝。不知那只巨型蜘蛛如何与莫顿交流,但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止有一定可能会传到他耳中。
祝槐不紧不慢地又在蒸发皿里加进足够的滤出液,在准备就绪后开始搅拌。
[斯卡蒂(祝槐)]进行化学检定,97/61,大失败!
祝槐:“……”
K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让他给逮着了!
那一刻,突兀窜起的火焰离奇地点燃了皿中的半固体,那本来还毫无异样的玻璃容器就像是早已不堪负荷似的顷刻炸裂。
碎片飞了满地,有的还直接扎进了墙壁,幸亏祝槐在掷骰时就有过心理准备,反应迅速地缩进另一侧桌后,愣是躲过了从头上飞过去的碎玻璃渣。
啧。
这家伙怎么就偏偏有先见之明地分了两个房间,不然一起炸了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守序中立07号,堂堂向混乱邪恶行进中。
就守在门前的薇拉听着不对,动静过去数秒后迅速推开了门向里面望去,正赶上祝槐探出头。
薇拉:“……”
大失败?
祝槐:“……”
她默默比了个拇指,表示对方猜得不错。
“玩家和主持人,”祝槐摇头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何苦互相伤害呢?”
KP:“???”
问你自己!
这玻璃炸碎的声音也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塞缪尔条件反射地起身又想起自己在守着什么,正惊疑不定之际,就看着祝槐跟薇拉一起从门后走出来。
“我想就到此为止了。”祝槐耸耸肩,“那个坏了。”
桑德拉:“啊??”
“反正用来威胁柯克比的用量也够了。”
祝槐说:“刚才的动静足够惊动了吧。”
他们带来的原料其实也差不多了,再有的准备工序就是按比例将那些原料混在一起,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能做的。
面面相觑的几分钟里,桑德拉忽然开了口:“名字。”
她将视线投过去,作为其终点的戴着面具的那人明显一怔。
“这个怎么想都是假名吧?”哪怕其他人闻声看来,桑德拉也不避不让道,她显然在因为现状而烦躁,“真名是什么?”
哈维看了她一会儿,也瞧出她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他耸耸肩,如果还看得到脸上的表情,那一定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他还保持着靠墙的姿势,抬了抬下巴。
桑德拉如他示意地伸出手,就像前面真以为要被报复时一样毅然决然,然后亲眼看着他在掌心划下了两个字母。
——不。
他写道。
桑德拉:“……”
大小姐死死地盯着他,后者也干脆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姿态。
祝槐心知她要想知道其实很简单,不说别的,同样在旁边静静围观着这一幕的塞缪尔作为同事就不可能不知道哈维的真名。
偏偏他俩各自有着一种奇怪的坚持,一个就是不回答,一个就是不问,硬生生地这么较上了劲。
最后打破这僵持的是一下轻微的响动。
脚步声很轻,但在如此的寂静下谁也不会错漏蛛丝被踩踏又剥离的撕裂声,它在走廊的不远处停下了。
“我猜,”接着,有道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件事不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那是莫顿·柯克比的声线。
屋内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果然来了。
“我记得你才说过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桑德拉说,“亲爱的叔叔。”
那边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有时我们是对自己过于抱有信心,又过于看轻年轻人的信念——这是到了这个年龄段的通病。”他风趣地自嘲道,“你们已经向我证明了这点,所以我想我也需要稍稍改变一下认知。”
“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来和你们进行一次相对和平的谈判。”
他平静地问:“你们在制作炸药吗?”
“我并不怕你们以此来威胁。”莫顿说,“实话说在前,我本人并不在这里,我大可以命令他们直接开枪,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换言之,他不想赌一旦这么做了,会不会真的掀翻他的仪式。
薇拉:“……”
这不还是威胁到了吗。
“那听上去待在这里会让彼此都更放心些。”祝槐语气无辜,“啊,那您请直接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出来。”莫顿坚决地说,“然后我才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你们。”
祝槐:“比如?”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戴上了那张面具。”他说。
“而且,他还在和你们一起行动,”莫顿道,“你们不想救回自己的同伴吗?我也可以放你们离开这里。”
哈维摇了摇头。
莫顿开出的条件无异于空头支票,但他的态度是一回事,当时与他一起行动的人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祝槐看看其他人的眼神,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他们足够谨慎,在脚步一开始响起时就已经各自端起了枪,也就在门扇转开的刹那演变成了两相对峙的局面——莫顿没有说谎,他的确不在门外,声音是从走在最前的面具人手中碰着的那个传音机里发出的。
而剩下的四五个傀儡打手则面向这几个仅存的人类持着各自的武器和qiāng • zhī,大有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他们就地击毙的架势。
但莫顿理所当然地迟迟下不了这道命令,刀剑无眼,枪弹更是如此,眼下就是走个火都可能会引起规模可观的爆炸,他肯定不在乎是不是会少上几个面具人。
——上面会有用来召唤的巨石吗?
“我希望我们可以互相配合一下,”他说,“再往前走一点,离开房间,包括那个麻袋。”
祝槐一摊手,和同伴们先后走出储放了半成品炸弹的屋子。面具人站得与几人有一小段距离,乍看不算近,以他们观察到的速度却足够瞬间作出反应。
她只当没看到,其中还有一个面具人取而代之地走进去,警惕着留下来的这些火药。
“你们也看见了,”莫顿说,“要想完成这个计划,我需要帮手,很多很多的帮手。”
“就在我头疼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家公司……一家曾经经营过这块地皮的公司慷慨地向我提供了帮助。”
“他们拿出了那些面具,还有那颗‘欧泊’——哦,那当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石——通过这些对赏脸光顾的客人们下达‘回到房间后就立刻昏睡’的暗示,就自然而然地做成了。”
祝槐不算惊讶地挑了下眉。
难怪不会提前展览,仿品做得再以假乱真,也有懂行的看出破绽来的风险。
前面的倒应该都是真品,伊莱是最好的佐证。恰恰因为它们都是真的,人们反而不会怀疑作为压轴的拍卖品反而完完全全造了假。
“至于这类面具。”他说,“瑕疵是不少,佩戴者仍可能保留一点自己的意识、时间久了变化也会不可控……”
走在里面巡视的面具人跺了一下黏在地上的蛛丝。
“所以——”
“说实话吧,”莫顿冷笑,“没有任何办法。”
“多么感人的同伴情,可惜那些咒语对大脑和身体造成的影响是永久而不可逆的。”他轻蔑地说,“而你们,居然以为这种分量的炸药就毁得掉我谋划那么久才完成的基业——”
“控制住他们。”他说。
显然,莫顿也很谨慎,谨慎到让手下确认过火药应该会有的效果才做了决定——早已等待着的面具人们几乎是在同时有了动作,但哈维还比他们更快。
他的速度甚至远超最初戴上面具的时候,挥来的棍棒被挡下,握住枪托的手腕也被反手的肘击正中腕关节,一开始的攻势纷纷化解,塞缪尔的一发霰|弹枪径直将最近的那个面具人轰在了墙上。
隔在他们与房门之间的面具人用身体挡住了火花的迸射,同时也严防死守着不让他们真有机会去引爆。
连旁边孜孜不倦地蹦跶着的深潜者都被面具人以身高优势压制,最后却是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吼。
“喝啊啊啊啊啊啊——!”
本尼叫喊得脸红脖子粗,连脑门都迸出了青筋,正是因为他前面怂包到极点的腿软表现,这会儿拦都没人拦他。然而此时,一个打火机打着旋儿从他抻平的手指尖掷出,划着弧线飞过了猝不及防的面具人们的头顶。
再一低头,本来要拦着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不见影得快。
面具人:“……”
面具人:“???”
而在背后,塑料壳体与瓷砖撞出裂纹,压缩成液体的丁烷迅速释放,打火机里的火石碰起火花——
“轰!!”
爆炸造成的动静堪称地动山摇,他们到底是跑得晚了些,滚滚而来的热浪几乎要烧着了衣摆。脚下的地面也在跟着震颤,好在现场制备出来的这些炸药不至于轰掉整个楼层,但制造出脱身的机会是绰绰有余了。
目的地只有一个,冲在最前头的哈维已经拉开了楼梯间的门,让紧随其后的其他人接二连三地钻了进去。
从六楼冲下五楼,薇拉正好与本尼错身经过。她下意识地想起之前在楼下,祝槐提出要把这事交给目前八成在莫顿眼里最不靠谱的本尼,自己表示不甚赞同时,对方所说的话。
她说——
不是相信不该信任的人。
而是在最恰当的时间,交托出适当的机会,让对方感觉自己是被信任的。
相比胁迫,同生共死的患难后所建立的信任关系才是获得更加毫无保留的情报的关键。
自认为干成件大事的本尼兴奋得满脸通红,祝槐倒是瞧也不瞧,藏在兜里的打火机只在指尖转了一转,至少现在是用不上了。
五层以下都还是停电的状态,但在伊莱的操控下空气就成了光源本身。一行人冲下楼梯的声音不可能不惊动他,才刚刚来到走廊,他就迎了上来,“怎么样?”
祝槐:“嗯……”
以成果而言,实在不能说是一切顺利。
“B计划吧,”她说,“东西还在原处吗?”
“还在。”伊莱说,又示意了下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也是。”
那正是用布包着的画框——为了方便随时随地能跟上一起行动,他干脆就抱着自己的本体走来走去。
门窗走不通就用别的办法,景区最少不得的就是可以欣赏自然风光的游乐项目。
莫顿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总得装装样子,他们幸运地在存放器械的仓库找到了几顶滑翔伞。恰巧那片地势颇为平缓也没有什么障碍物,最适合迎风起飞,现在只要尽快赶过——
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刹那的巨响和摇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原因无他,它偏偏是从他们要去的方向传来的。
“是……一条腿,”伊莱紧皱着眉,“感觉像是蜘蛛的腿,直接砸破了天花板,就从那个房间附近开始破坏了。”
众人心下突兀地凉了半截。
“好吧,”祝槐说,“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意识到他们在楼下停留那么久,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寻找炸药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