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摇摇头,继续说道:“这当然是原因,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数十万人聚集在了一起,而前元的官吏,却不知如何有效管理,皇上带过兵,一定会有此感受,当无数的青壮聚集在一处,作为主帅,想要命令他们,就必须让无数的官吏代为传达和管理。”
朱祁镇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于谦继续说道:“军队里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民夫就很难说了,他们本来就没受过训练,行为能力也是参差不齐,更缺乏主心骨,但凡有一些人,对朝廷心生怨恨,或是抱有其他的意图,散布一些消息,试想一下,众人辛苦的劳作,疲惫不堪,突然得知自己的粮食被上头克扣了,又或者,饮水没有及时供应,他们的怨恨,就会与日俱增。”
“百姓们虽然胆小,可是,哪怕再胆小之人,一旦聚在了一起,他们的胆子就会比天还大。他们会愤怒,会痛骂,甚至会尝试着去挑衅上官,哪怕是再优秀的官员,也不能保证顾及到每一个人,而一旦有人挑衅成功,众人就会失去对上官的敬畏之心。可一旦上官施以严惩,将挑衅者弹压下去,那么其他人便会滋生出兔死狐悲的心理。皇上以为,他们一开始就想造反吗?”
朱祁镇觉得很乱,头很疼……
于谦轻微笑道:“或许,一开始他们并不想造反,他们哪怕知道上头克扣了粮食的传言,十之bā • jiǔ,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他们仅仅是跟着好事者去起哄,因为这些事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人顶着,而一旦上官们选择退让,他们也能从中谋取利益。”
朱祁镇还真没想这么多,这两次作战,土木堡之前失败的原因是上级决策错误,军队执行起来却没出现什么问题,要不是于谦今日这番话,自己竟然都没意识到,大明军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还是很强的。
“朕明白了,带兵和治水是同一个道理,正因为如此,所以韩信自称汉高祖,不过能带十万兵马,而他韩信带兵,方可多多益善。可见,不懂带兵之人,想要稳住数万人的心,让他们乖乖听从命令,难如登天!”
“正如皇上所言,王侍郎从未有过带兵经验,所以臣以为,这六万民夫在他手中是个隐患。”
于谦说完后,朱祁镇认真思索了很久,如果白莲教想要扇动这些人造反,简直轻而易举。
即便他们不站出来造反,仅仅是用这六万人搅合一番,也够朝廷头疼的。
对于白莲教这种定时炸弹,必须彻底清除,否则的话,随时可能会爆炸。
朱祁镇将宋顾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于谦,然后问道:“你帮朕想个法子,一定要将白莲彻底铲除!”
听到此处,于谦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臣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让他们误以为朝廷将南京的兵力抽调到了宁波、福州一带,然后事先埋伏好另一支兵马,等白莲教和倭寇现身之时,再出面将其一网打尽。可是,皇上已经下旨彻查白莲教,怕是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引蛇出洞就难了。”
“朕知道!”
朱祁镇叹了口气,说道:“六百里加急已经送了出去,就算现在追回,定然也已经走漏了风声,所以,朕让你想个法子,如何能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剑来》
于谦顿时犯了愁,说道:“臣会尽力而为,请皇上给臣一些时间。”
“对方随时可能会展开行动,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三日之内,臣给皇上答复。”
“好,朕等着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