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了,大家纷纷开动。
沈黎还没吃就觉得自己已经饱了,她慢慢地拆开筷子的包装袋,戳破包裹着碗碟的塑料薄膜,拿茶壶里的热水烫洗了一遍,想要先喝点汤。
伸手去拿排骨汤里的瓷勺,恰好江淮宁也去拿勺子,两人的指尖猝然触碰到一起,江淮宁率先缩回手,让她先用。
沈黎定了定神,给自己盛了半碗汤,放回瓷勺时,特意将勺柄朝向江淮宁那一端。
指尖残留的一点微凉的温度久久未能消褪,她眼眸垂敛,拿小勺喝汤,余光刚好能看到江淮宁细长手指握住瓷勺,一时竟分不清白瓷和他的皮肤哪个更白。
他随手端起陆竽的碗,给她盛汤,再朝所有人说一声:“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大家都尝尝。”
这样一说,显得他此举并非是特殊对待。
沈黎嘴里的汤瞬间没了味道,眼里最后一点光也随之黯淡。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为这些难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她强打精神,拿筷子夹菜,机械地送进嘴里咀嚼,仍然尝不出味道。
沈欢点名要的辣卤,很得大家的喜欢。辣度超出了陆竽的承受能力,不过味道确实好得没话说,她没忍住吃了好些里面浸泡的凤爪、藕片和鸭脖,辣得她满头大汗,嘴唇四周都是麻麻的痛痛的,只能疯狂喝水缓解。
“是不是太辣了?”江淮宁低声问她。
陆竽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着说:“但是很好吃。”
沈欢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有品位!”
这个味道真的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上次跟他爸来吃过一次,惦记了好久。
江淮宁唤来服务生,要了几瓶牛奶,听说牛奶可以解辣。
陆竽一个人就喝光了两大瓶奶,随后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外面的暖气没包间里足,她吃饭时脱了外套,里面就一件打底的细绒衬衫,打了个寒噤,加快脚步。
从隔间出来,站在盥洗台前洗手,她碰见了同样来洗手间的沈黎。
“稍微等我一会儿。”沈黎对她笑说。
陆竽点头,洗完手没离开,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手上的水珠。
沈黎出来后,在她刚刚站的位置洗了手,去拿纸巾盒,发现里面没有纸了。陆竽见状摸了摸口袋,给她拿了一张自己带的手帕纸。
“谢谢。”
沈黎显然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擦手的间隙,在斟酌怎么开口。
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她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始终隔着一些距离,不怎么熟络。
沈黎思来想去,不愿绕弯子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于是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喜欢江淮宁吗?”
陆竽一怔,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上学期在宿舍走廊上同程静媛谈话的场景。
程静媛当时问过类似的问题——你也喜欢江淮宁?
静静地等了半分钟,沈黎猜她大概不会回答了,她本来也没想过听她的答案,她只是想告诉她一个事实:“我喜欢江淮宁,很喜欢。”
顿了几秒钟,沈黎轻轻吸气,仿佛在积攒勇气。
她看着陆竽,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年级领导和校领导找江淮宁谈过话,想让他冲一冲明年的理科状元,市状元是基本要求,省状元是目标。我不想耽误他,所以想等高考完再向他表白。”
陆竽手指紧捏着袖口,忘了呼吸,良久,胸腔里传来一股窒息的痛感,她才猛地吸进去一口气,呛得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开口说话,嗓音艰涩:“为什么……为什么找我说这个?”
陆竽心惊的同时,涌起一股酸楚的味道。
难道沈黎看出了她对江淮宁的心思吗?
不可能,她分明藏得很好。
沈黎走近了一步,与她仅隔了半臂的距离,拉起她的手,像一个知心的大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你说。”
陆竽的手冰凉得可怕,倒是沈黎,手掌的温度是热的,软滑细腻,像一块触手生温的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