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一想到即将如愿以偿,呼吸都止不住加快了起来。
眼看着温香软玉就在面前,可不知为何,他突然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咚——
大公子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许是为了方便行事,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早就被支走了,现在就算发生再大的动静,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来。
江离冷眼看着大公子晕倒在地,眼睫一闪,毫无醉意。他哼笑了一声,用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人。
大公子翻过身去,怀中“啪嗒”一声掉落了一个玉瓶。
玉瓶磕在地上,裂成了几瓣,滴溜溜地滚出了几枚漆黑的药丸。
江离脚步一顿,半蹲了下来,捻起其中一枚。
药丸没有药香,反倒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指尖用力一压,药芯猩红湿软,闻上去有种挥之不去的恶臭。
看来这位大公子还藏着另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江离一心想要得到仙人传承,不愿惹上别的麻烦。于是拂袖一挥,将药丸扔在了地上。
他起身就要走,岂不料一转身,就又见到那白衣人杵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旁观了多久。
江离怔了一下,恰当好处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来:“大公子他喝醉了,小厮丫鬟都不在,我想叫来人帮忙……”
沈霁云不为所动。
江离攥住了衣角,低声祈求:“我是被大公子骗过来的,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我这样的身份……若是传出去名声不好。”他的目光湿润,“就当是看在我亡夫的面子上……”
沈霁云:“……”
若不是他目睹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江离蒙骗过去。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狡诈诡谲之人?
花言巧语,信口捏来。
一时是江南小镇里的懵懂少年,一时又是游方行医的医师,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丧夫的小寡夫。
明明那“亡夫”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还能装出这一副情深义重坚贞不二的模样。
实在是……恬不知耻!
沈霁云心绪微动。
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入湖面,惊起涟漪久久未止。
江离说了半天,怯怯地抬眸:“公子……?”
沈霁云依旧无动于衷,缓步走上前去。
江离眼波一转,站在原地未动。
白衣人昨天晚上救了他一次,他不应该害怕白衣人,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眼前白衣一闪而过,江离的手腕被人掐住,抬到了面前。
他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没能挣脱开。
耳边响起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声:“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骗这个?”
江离低头一看。
半块玉珏握于手心,晶莹玉润。
江离吃痛了一下,抽回了手:“公子说什么,我不懂……”
沈霁云也不解释,只简略道:“太忘宗,叶景闲。”
江离神色变换,不过短短一刹那,什么柔弱无助什么坚贞不渝却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明明还是那张脸,却莫名像是凭空变了一个人。
指尖把玩着半块玉珏,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叶景闲的师兄?”
沈霁云:“不是。”
江离挑眉:“难不成你是路见不平,要为别人出头?”
沈霁云缓缓摇头。
江离:“那你跟了我一路,要做什么?”
沈霁云是来赴百年前的那个约的,在知道一切都是piàn • jú后,约定自然就不复存在。
他应当回到太忘宗的望舒峰上,当他清心寡欲的望舒仙君。
可不知为何,他会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少年。
江离目光流转,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主动给我的,难道这就算骗人吗?再说了……”他嘀咕了一声,“我又没骗你。”
沈霁云眉心拧起:“我……”
话还没说完,正巧大公子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就先看见了沈霁云站在那里,指着人骂骂咧咧地说:“你到底是谁?竟然胆敢闯入沈家,等我禀告了仙师,仙师法力无边,必定饶不了你!”
沈霁云分神看了一眼,等再转过头,院落里已经不见了少年的踪影。
……
小巷僻静。
江离脱下了白布麻衣,拿出一把折扇,轻轻一摇,通身贵气骄横,活脱脱就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任谁来,都不能将他和之前那个柔弱的小寡夫联系在一起。
江离微微一笑,抬脚汇入了人流之中。
外面声音嘈杂,人来人往。
江离朝着城外走去,临近出城门时,一个人不小心撞了上来。
他眉目一抬,嚣张跋扈:“长没长眼睛?”
那人阴恻恻地说:“没长。”
江离一听这声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扇子一折,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皮肤黝黑,瘦得跟竹竿一样,眼皮耷拉下来,露出两点精光。
他咧嘴一笑,满是恶意:“你就是那个骗了我徒儿传家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