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懒懒地靠在围栏上,任由流云从指尖穿过。
一抬手,不知何时,一枚圆润的石子出现在了手中。
石子通体漆黑,但在光影变幻间,又折射出流光四溢,好似天上明月,熠熠生辉。
这就是当日在柳城取得的机缘。
此乃天外来石,蕴含了一丝星月之力,正暗合了江离修的道。
只是星石自从天外落下,辗转过了几手,沾染了斑驳的气息。唯有将这些气息化解了,才能彻底将星月之力化为己用。
江离的指腹摩挲着星石,点点星光溢出,没入指尖之中。
不知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发出了一声轻笑。
眉眼间的茫然无辜散去,只留下了狡黠的笑意。
现在这个情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是为了柳城的机缘而来,现在机缘到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了。
只要逃之夭夭,就没有后续的麻烦了。
这样做简单是简单,但实在是不合他的脾气。
以江离的性子,既然要骗人,就要骗得天衣无缝。
若是真的直接逃走,岂不就是明晃晃地承认了自己心虚撒谎?日后再遇到沈霁云,也是低人一头。
所以,要走可以,必须要找一个好的借口。
于是江离就顺水推舟地假装受伤失忆了。
本想用失忆的借口留在柳城,可没想到……没能留成。而且看样子,沈霁云还打算带他回太忘宗。
江离的动作一顿。
去太忘宗也好。
正好借着太忘宗的风水宝地,炼化一下手中的星石。
这次可不是他想骗人,可是有人赶上门让他骗的。
江离哼笑了一声,反手将星石收起,眼波流转,不过一眨眼间,又满是懵懂怯懦的神情。
一回头。
不仅没见到沈霁云,就连叶景闲都不见了身影。
他微微错愕。
人呢?
……
飞舟一路向北而行。
在北境最北处,就是太忘宗的所在地。
太忘宗被剑阵覆盖,一旦有外人从上空误入其中,就会被万千剑气绞杀。
故而,若是要抵达太忘宗,就只能先乘坐飞舟到距离最近的玉羊城,在跋山涉水,登上九十九重天梯,方才能抵达山门。
所以,等到飞舟停靠在玉羊城之时,就有不少人在此处留下。其中,自然就包括江离一行人。
在飞舟上不知发生了什么,连日来,沈霁云与叶景闲都不见了踪影,一直到飞舟停下,方才现身。
江离眼瞳微微一转。
只见叶景闲浑身是伤,右手更是裹了一层厚厚的白布,看起来比之前消瘦了一些,但眉眼间更为坚毅。
再一转。
沈霁云容色冷峻,周身气息越发冷冽,如同冰封了的湖面一般,一靠近,就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江离心中讶异。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在飞舟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心念一动,并没有贸然开口。
等待了片刻后,叶景闲率先出声:“阿离,我们先进城吧。”
江离符合了他小心怯懦的失忆人设,并未提起过多的要求,而是点了点头,乖顺地跟在后面。
……
天下共有五州八宗三楼十九城。
玉羊城与柳城一样,也是十九主城之一。
玉羊城位于更北方,这里终年寒风凌冽,没有春夏只有秋冬,一年下来,到有大半年是在下雪的。
一眼望去,苍山负雪,好似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不消片刻,就已经在肩头积了一层薄雪。
江离哈出了一口冷气,搓了搓双手,冻得脸颊发白,瑟瑟发抖。
叶景闲有灵气覆体,不知冷热,走在最前方,都没注意到江离的异样。
倒是沈霁云分出心神看了一眼。
江离:“我、我没事,不要紧的。”
冻得牙齿上下打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往下缩了缩,掩住了发红的鼻尖。
沈霁云在飞舟上察觉到了心魔的痕迹,便闭关数日,企图摒弃杂念。他以为已经压制住了心魔,可看见少年这般楚楚可怜又不敢言语的姿态,又止不住心生涟漪。
凝眸片刻,他解开了外袍,搭在了江离的肩上。
外袍宽大,足够将人从头盖到尾了,上面铭刻着阵法,不染尘埃、风霜不近。
一盖在身上,一股暖意就涌了上来。
江离往下拉了拉,鼻尖萦绕上了一股清雅疏离的冷香。
“多谢。”他双手交握在胸前,迟疑道,“……您不冷吗?”
沈霁云冷漠道:“不冷。”
江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