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一直好奇,沈霁云的剑到底是何模样,如今终于一尝夙愿。
那是一把很干净利落的剑。
剑身雪亮,刀刃薄如蝉翼,倒映出了一轮月色。
剑光月影交织。
一时间,难分你我。
沈霁云握住了长剑,剑尖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就算面对再诡谲的画面,也不见一点颤抖。
倒是鱼人心生退意,故意装神弄鬼,想要暂时退去。
现在圆月悬于空中,月色洒下,暂时驱散了黑暗。
而它的能力也被限制,现在并不是全盛时期。
只要避让一番,等到圆月落下之时,黑暗重新降临深渊。等那个时候,就是它的主场,无论这两人是如何的神通广大,也都逃不出黑暗的掌控。
鱼人想得极好,可它的那些障眼法压根就不起作用,凌冽的剑光撕破了黑暗,直指致命处。
鱼人心口一凉,不过一刹那,剑意已经布满了整个峡谷,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去挡。
它原以为硬吃下这剑光就结束了,可等到鲜血淋漓之时,又一轮月光回转,徐徐落下。
月光看似轻柔,但实则杀机四伏,比方才的剑意还要骇人。
鱼人深居在深渊之中,自以为看破人心,可以把一切都玩弄在手掌心中。
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两位不按理出牌的主。他们之间互相信任笃定,无论是什么花言巧语,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内心。
“为什么……”鱼人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江离意外地听懂了它的意思,手上动作未停,声音清冽:“大概是因为……你的谎言太拙劣了吧。”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没有我说的好。”
——毕竟沈霁云可是被他骗的多了,这点花招根本不起作用。
鱼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传来了一股剧痛,一双苍白的手臂无助地挣扎着,却依旧抵挡不住死亡的靠近。
“等等、等等!”鱼人连忙说,“你镇压了我上百年,阵法无双,早就应该将我磨灭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毫发无伤吗?”
沈霁云身为阵眼,负责镇压这诡异的魔种,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阵法持续了整整百年,未曾有过停歇,就算是魔种难以磨灭,也应当是虚弱至极。
可现在一观,不仅没有虚弱,反倒是越发地壮大。
这背后必有隐情。
刚冒出这个念头,沈霁云的剑光就为之一凝,给了鱼人得以喘息的时机。
鱼人心想:果然有用!
它继续努力:“每逢月圆之夜,我的力量都会大为削弱,你恐怕不知道,每当这时,就会有人给我送来补品,免得我真的熬不过去了。”它的声音嘶哑,带着古怪的魔力,“你就不想知道吗?”
沈霁云的思绪杂乱,眉心一拧。
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懒散的回答:“不想知道。”
转过身,江离的语气轻快:“废话这么多,等宰了你,不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鱼人:“你不能——”
江离打断了它的话,眉眼间透出了一股冷意:“我能。”
鱼人:“?”
江离深知,面对这种怪异的东西,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不然就会深陷入沼泽之中,难以自拔。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打定了主意,江离的右手舒展了开来,手指纤细,指腹圆润,犹如昙花绽放。
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充满了别样的韵律。
月光跳动,看似唯美,可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方才能够察觉到汹涌冰冷的杀意。
鱼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正要再说些什么用以迷惑眼前之人,可没想到江离格外果断,充耳不闻,猛地收紧了手指。
月光化作丝线,细密地缠绕在了鱼人的四周。
现在手指一紧,自然也随之收束了起来,“唰”得一下,在鱼人的身上勒出了道道血痕。
鱼人拼命地扑腾了起来,可月光无处不在,它又能跑到哪里去?
江离右手缓缓舒展了开来,笑道:“痛吗?”
鱼人听到这么问,心中的惧意倒是先去了三分。
以江离的姿态,估计还是想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是谁,如今只是给它一个下马威,不会轻易要了它的性命的。
想通了这个关节,它故意倒吸冷气,装作痛到极致的模样:“痛、痛……”
江离微微一笑,再次收紧了手指。
而这一次不再是小打小闹,而是直接死死勒紧,露出了森森白骨。
鱼人自以为聪明,觉得江离不会要它的性命,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接直接被开膛破肚,肉块撒落了一地。
它的尾巴抽搐了一些,彻底失去了声息。
月光冷清落下。
鱼人尸体的肚子敞开,里面流淌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无数海藻一般的发丝,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鱼腥味。
发丝蠕动了一下,发出了古怪嘶哑的声音:“杀了我……没用的……魔种不灭……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间……”
确实如它所说,只要心存欲念,魔种就总能有机可乘,生生不息,难以根除。
这个道理江离也懂,但是也不妨碍根除眼前的魔种。他手腕一转,一幕月光落下,彻底将发丝给碾成了齑粉。
鱼人的尸体抽搐了一下,化作了一地的泥泞,冒出了“滋滋”声响。
江离掩住了唇角,露出了嫌恶之色。再回过头一看,沈霁云敛神而立,似在沉思。
他退开了一步,调笑道:“怎么,我不应该杀了它吗?”
沈霁云抬起眼皮,轻轻摇头。
江离双手抱着肩膀:“那你是猜到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沈霁云低低“嗯”了一声。
望舒峰何其特殊,一般弟子都不敢靠近。
能够随意出入深渊还不被发现的,必定身份非同一般。这样一来,人选就显而易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