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洪灾,这里倒塌了不少的房屋,有些死了的牲畜还飘在河上。杜修拿出了两块新的手帕,一张递给了张之仪。张之仪接过,这一次给予他诚心道谢。
“美人不必多礼。”杜修依旧是没脸没皮的。
张之仪就不再理他了。
他们两个人在这边巡查了一遍,发现这里已经是另一番人间地狱的模样了。对于农民来说,庄稼和牲畜就是一生仅剩的宝贵财产。然而现在洪灾一来,不管是哪一样都成了空。不少的农民捧着一堆只剩下折了的植物哭泣,他旁边的人也在哭,而他的旁边,旁边躺着一些死猪以及一个死人的老年人,同样泣不成声。
我答应你。
你长生不老,但是你的人民,将一个接着一个陷入不幸,然后失去他们的性命。
魔族早就在外徘徊,一等有人发出绝望的哭泣声,他们立马一涌而入,将这一片浑浊的天空污染得更加漆黑。
“你觉得这里还有拯救的必要吗?”杜修用手帕捂住鼻子,也挡不住刺鼻的死尸味。
张之仪同样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他想要回答的时候,一个小孩的嬉笑声传开。
“等等我啊!”大人紧跟在他的后面。
小女孩在前面跑着,她的手里紧拽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只鸭子。它在黄色的泥土水面上游泳,瘦弱的身体一抖一抖地划水,屁股还要扭一扭。
活物的气息。
张之仪攥紧了拳头。“有!”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杜修微笑。
两人继续巡查。“但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朝廷什么都没有给我们。”杜修担忧道。
张之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人精杜修知道张之仪的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一件只有他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夜色降临,两人就算没有巡查完,也只能先打道回府了。张之仪依旧住进了那一件简陋的房子,杜修表示嫌弃,就起身去找他在益州的落脚处了。
杜修在华丽的府邸里吃好喝好,美人适时就出现了。
“公子,丞相来信了,他让问问你,益州是否还有重建的可能?”
杜修“噗嗤”一笑,随后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是有些失礼了,才拿袖子挡住了嘴巴。“这个破地方啊,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起码需要一百年吧。”
女子静默,然后提醒他,“那么,公子可以考虑回朝了。”她说,“丞相一开始是担心萧怀瑾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才派你来看看的,既然现在益州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别人有发挥的余地了,公子也不必浪费多余的时间了。”
“说的也是。”杜修敷衍道。
但是总是很叫人在意啊。
那个张之仪,到底是一时少年意气说这里还有救,亦或是真的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他应该引蛇出洞?
这么想着的杜修,打算过两天去跟张之仪说他有事要回夏都一趟。结果他才刚进去,就看到张之仪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杜修一脸茫然,他去问了别人以后才知道张之仪今天一大早又去巡查,结果因为路太黑,掉进了河里,被捞起来以后就生病了。
杜修看着他惨白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忍不住去富商的家里拿了药过来。
“你这样怎么能叫我放心离开啊?”杜修给他熬好了药,喃喃自语。
张之仪瞪他,“你要去哪?”
杜修说谎:“我家的母亲生辰要到了,我想为夏都一趟。”
张之仪接过温热的药,一饮而尽,“百善以孝为先,应该的,这里的修复工程也没有那么快开始,你回去吧,尽快过来。”
杜修无奈地看着他,笑了一笑。若是这里没有什么用处,他恐怕不会回来了。
“我还是照顾你多一些时日再离开了。”杜修叹气,“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说掉进河里就掉进河里,身旁也没有一个人跟着,多不安全啊。”
张之仪在抬眼看他,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