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多纳,真名为源千穆的公安是否真的在那场意外中身死,其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降谷零原以为在友人们相继死去的如今,自己是这个世上唯一还有能力、还有立场顽固不宁追寻真相的人,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是执念,又是仿佛还能有希望抓住的心灵慰藉。
研二,景,阵平,那三个笨蛋一个接一个都殉职了,大家都开玩笑说最可靠的班长也死于笑话似的车祸,就剩我和你了,你肯定也觉得很荒谬对吧——本想着找到人以后一定要这么说上一句,然而,怎么都不相信源千穆会死的降谷零对上了同样在寻找那个人的男人和少女。
他们也在开玩笑。降谷零麻木地想。
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做法?一边坚定不移地寻找失踪之人的下落,一边用空洞的,好似事实早已尘埃落定的语气对他说,那家伙就算当时还活着,到现在也已时日无多。
他维持着刻入血肉的虚假表情,独自在沙发上坐了良久。
最后降谷零豁然醒悟。
“啊,这样吗?好,我知道了。”
他异常平静地点头,说,他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我们还有很多可聊的,宫野小姐,赤井……秀一!
就是这样,源千穆的死活不重要了,这个不管不顾任性消失的家伙,好似就是一个促成他们面对面坐下达成协作的契机。
随着与组织的正面交战逐渐拉开序幕,压力剧增带来无穷紧迫,私人感情已无暇顾及,旧事重提最合适的时间是组织覆灭后。
等到组织覆灭后,如果他们还活着。
无论是活生生的人,还是隐藏在某个秘密档案里的文件,简单一句冰冷话语带过的死讯。
“总能找到的。”
如此坚信着,降谷零依旧以波本的身份在黑白之间的夹缝中活动。
他做得越多,在组织的处境越危险,尤其是在双方的矛盾彻底激化,经历数场血雨腥风的洗礼后,正义的一方艰难占据上风时,组织内部跌宕不稳,逐渐有冷漠的视线怀疑到了始终游刃有余的波本身上。
虽然那位缩小的名侦探在这种场合相当可靠,靠智慧和不知怎么变出来的神奇道具屡次助他化险为夷,但次数多了,波本的存在感过于鲜明,总有一些稍显牵强的理由引人注意。
“降谷先生,请下达撤离命令!”
风见一份常态强硬地谏言,此时已经到了“波本”不得不抽身消失的时刻,再迟疑下去,降谷零的生命安全根本无法保障。
但降谷零还是拒绝了,正因为他遭到了怀疑,突然叛逃销声匿迹,就坐实了前面的所有疑点,那会毁掉公安与FBI多方联手埋下的布置,就算结局十有bā • jiǔ是惨死,他也必须留下。
这比那五个说走就走的白痴好多了,至少他提前预见了自己的死法,还能抽出时间细致安排。
调侃的语气轻松,不过,降谷零居然还有自我调侃的闲心,光是这一点就挺不可思议的。
他给自己预想了五花八门的死法,要保证无论落到哪种处境,提前接到指示的后方人员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好应对,这可谓是把自己的死亡也作为计划的一环,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然而。
降谷零没想到,他的计划竟然还有疏漏。
在Gin准备处理掉他的前一刻,不存在的幽灵将意外的视线移来。
黑衣组织boss,那个十数年来毫无音讯,被包括降谷零在内的情报人员怀疑早已死去的神秘男人,没有任何理由地召见了波本。
负责接引的人选毫无疑问,正是贝尔摩德。
奉行神秘主义的女人以往见到他,都会对他说上一两句是是而非的话,今日却是一言不发,只在见面的刹那,用一闪即逝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那道视线消失得太快,降谷零没能捕获到隐藏其中的真实情绪。
贝尔摩德的心情不是很好,没有与他人搭话的耐心。
看来这个刚刚倒戈过来的女人还要继续装装样子,即使要传递情报,也不会找随时会从悬崖边缘跃下的他。
降谷零做了初步的判断,自觉戴上眼罩和耳塞,全程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