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侯亲自来到了厢院,见傅时厉正站在廊下负手而立,身侧两步开外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小娘子。
傅时厉英伟俊挺、自带贵气;而小娘子则是灵气逼人、清媚可人。
看上去像是一对璧人,莫名相配。
前阵子,傅时厉班师回朝那日,苏五娘子当街朝着他投掷了一只大萝卜。
此事,满城皆知。
再加上,安阳侯曾经见过苏念安的母亲,影响深刻。
故此,安阳侯一眼就猜出苏念安的身份,他多看了苏念安一眼,这便径直朝着傅时厉走来,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立,客客气气道:“傅世子,可有大碍?本侯定会彻查今日刺杀一事,会尽快给傅世子一个交代!简直岂有此理,胆敢在我侯府对贵客做行刺之事!”
安阳侯抬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杀手是在他府中出现,且傅时厉也是在他府上受伤,他仿佛怎么都逃不了嫌疑。
傅时厉提前好几日就知道有人要暗杀他,也知幕后之人是谁。
他忽然笑了笑。
这笑意在他过分清冷无温的脸上,着实不太协调。
安阳侯一僵,腿都开始颤了。
傅时厉能感知到他紊乱的气息。
就这么怕他?明明没做亏心事,何故如此?他很可怕么?
那为何小娘子不怕他?
傅时厉心中稍作思量,他对安阳侯道:“侯爷,你做事,我放心。不过,这些杀手尸体和剩余的活口,我想带回去,不知侯爷是否答应?”
战神这么好说话的么?
语气还有些温柔……
甚是通情达理。
安阳侯愣了又愣,连忙应下,“好好好!一切都听傅世子安排!”
傅时厉又笑了笑,“魏兄中毒未醒,不知可否暂时留在贵府疗伤?我这就入宫去给他求药。”
安阳侯万没想到,传闻中嗜血如狂的战神殿下,还是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当下,安阳侯就点头称许,“本侯定命人好生照料魏公子!”
傅时厉转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念安,明知这个小娘子一肚子花花肠子,他还是没有犹豫,当下就决定即刻入宫讨要血灵芝。
而苏念安却只以为,傅时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魏子初。
傅时厉前脚刚离开,太妃就过来了。
她老人家只是带人送来了补品,并没有进屋探望魏子初。
她是个开明之人,眼下对魏子初谈不上恨。
人家魏公子都能为了爱孙付出性命了,她如何还能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魏公子?
太妃见苏念安站在廊下,走上前抓住了她的小手,越看苏念安越是满意。她着实不明白,爱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何喜欢蓝颜,却无视红颜?
娇娇软软的小娘子,难道还不够可人么?
苏念安见太妃一脸忧愁,关切一问,“太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我表哥?傅世子说,他定会救我表哥,咱们要相信傅世子。”
太妃又是悠悠一声长叹,“好孩子,你……觉得厉儿是个好人么?”
苏念安点头如捣蒜。
太妃又问,“那,你表哥呢?”
苏念安毫无犹豫,“表哥也是个极好的人。”
太妃愣了一下,这个傻丫头,她该不会……
太妃好奇心作祟,盯着苏念安问道:“丫头啊,你可希望,厉儿与你表哥都能常伴你左右么?”
苏念安先是一愣,太妃这叫什么话?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无论是未来夫君,亦或是表哥,都是她最为重要之人。
往后余生,她当然希望,能时常看到他们。
苏念安诚实的点了点头。
太妃深呼吸,看着苏念安的神色透着一股刮目相看的意味。
罢了罢了,小娘子都能接受,她一个老人家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断袖自古有之。贵族之中,不少达官贵人圈养男/宠,但也不影响他们娶妻生子呀。
太妃阴郁了好几日的心情,仿佛被苏念安安抚到了。
太妃拉着苏念安的小手,舍不得放开,“丫头,可真是委屈你了。”
苏念安,“……”
说实话,她没听懂。但还是露出了不失礼数的微笑。
*
傅时厉在安阳侯府被刺杀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宣帝的耳朵里。
等到探子禀报完,龙椅上的宣帝神色莫名复杂。
“也就是说,傅时厉无恙,青州魏家的长公子却中毒了。”宣帝确认道。
探子如实答话,“回皇上,正是如此。”
宣帝眉心微拧,青州魏家那小子,还真是把傅时厉视作知己了。
傅时厉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在如此短暂的时日之内,就让魏子初死心塌地?
青州魏家祖辈出了好几位名臣,但这几代没落了,魏家子嗣沉迷学问,一直在青州安居乐业,早已远离庙堂。
傅时厉没有任何理由拉拢魏家。
想不通啊,想不通。
就在宣帝沉浸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宦臣上前禀报,“皇上,傅世子有要事求见。”
宣帝剑眉一挑。
说曹操,曹操就到。
傅时厉此刻面圣是为了何事?
宣帝挥手,“让他进殿。”
宦官手持拂尘,立刻去殿外请人。
傅时厉款步而来,胳膊上的剑伤已经包扎,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他行至御前,行了跪拜大礼。
宣帝打量着他,因着傅时厉今日着一身玄色锦缎衣袍,衣料/色/深,血渍沾染在衣裳上,看不出来。
但隐约之中,宣帝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宣帝面不改色,“时厉,速速起身吧。”
傅时厉抬首,却没有站起来,“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宣帝与宸王是同父异母的手足。
按着辈分,傅时厉应唤宣帝一声皇叔。
但他并没有。
而在宣帝眼中,傅时厉像极了他的娘舅们,与其说他是皇家子嗣,他更像赵氏一族的人。
宣帝收敛眸中异色,笑道:“时厉啊,你与皇叔何须这般客气,有什么事就不妨直言。”
傅时厉将遇刺一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其实,他心里清楚,宣帝必然已经知晓。
言罢,傅时厉神色郑重,道:“皇上,魏兄为了救臣,已是昏迷不醒,臣手下的郎中给他看过诊,若是没有血灵芝做药引,魏兄他必死无疑。魏兄是为了救臣才中毒,臣恳请皇上将血灵芝赐给臣!”
一言至此,傅时厉再度行礼。
宣帝眼中掠过一抹异色。
原来是为了给青州魏家那小子讨药来的。
傅时厉讨药的理由甚是合理。毕竟,魏子初豁出性命,就是为了救他。
男儿大丈夫,又岂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去呢?
宣帝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
加之,魏子初的确是昏迷不醒了,此事,安阳侯府的所有宾客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