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雷声轰鸣,乌泱泱的一大片云压了下来。
不过,幸好没有直接大雨倾盆。
直到马车即将抵达太师府,天际才落下哗哗大雨。
傅时厉下马,亲自掀开车帘,从太师府下人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看向马车内的苏念安,“五娘子,我送你入府。”
男人一双眼眸深邃如海,仿佛一眼就能望进人的灵魂深处。
他目光所及,只有一脸欢喜的苏念安。
两人毫无顾虑的对视,尤其是苏念安,就差笑出声来了,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娘子碰见了自己的心上人。
“嗯呐。”小娘子应了一声,尾音翘起,欢喜之色难遮难掩,一管小嗓子宛若沾了蜜糖。
傅时厉喉咙一紧。
他猛然惊觉,他在做作什么?
而一个恍惚间,小娘子的手,已经十分熟稔的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动作亲昵,又无半分造作。
傅时厉一垂眸,就看见了那只粉润白皙的小手,还真是惹人怜爱。
傅时厉第一次觉得,手也可以这般好看。
苏念安借助傅时厉的手臂,下了马车,浅碧色长裙下摆沾了雨水,颜色变深。
傅时厉只瞥了一眼,眉心稍蹙。
这抹浅碧色不应该被沾染污水。
若是直接抱着她回府,该是最好的。
但,傅时厉终是没有付出行动。
把苏念安送到了苏府大门口,随即就有下人过来接应了,傅时厉便无需继续待下去。
他看着小娘子,小娘子也仰面看着他,美人眸润了水汽,像藏了三千春/色。
傅时厉一噎。
如此盯着他看,她当真好大的胆子。
苏念安当着守门小厮和拂柳几人的面,对傅时厉道:“傅世子,今日多谢你了,有你真好。”
下人们,“……”五娘子,你可是要参加选秀之人,你在说甚呐?!你有谁?战神殿下可不是随随便便属于任何人的!
傅时厉胸膛微微起伏,方才打伞过来,他为了不让苏念安淋湿,伞几乎都偏在了她头顶,自己身上衣料早已沾湿。男人脸上也落了雨,五官更为深邃立挺。
闻言后,堂堂战神殿下也怔了一下。
竟无言以对。
他到底是比不过这小娘子。→_→
傅时厉面无他色,道:“苏五娘子既然已经到府上,那我告辞了。”
苏念安张了张嘴,很想挽留。
她都要入宫选秀了,未来夫君怎的还不捉急?
是她表露的还不够明显么?
傅时厉发现了她欲言又止,竟破天荒的驻足,问道:“可还有事?”
苏念安并不想给傅时厉添麻烦。
但她必须嫁给他呀。
她知道太多宸王府的秘密,若是不能嫁给他,日后如何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
苏念安稍作寻思道:“傅世子,再有半月,我就要入宫小住一阵子了。”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未来夫君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傅时厉表面看不出多少神色,只应了一下,“嗯。”
随即,男人转身离开,他一手握着油纸伞,一手勒紧缰绳,骑马离开。
苏念安目光直直,一路目送。
苏如月三姐妹下马车,只能艳羡五妹妹好命。
傅世子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对五妹妹倒是截然不同。
苏如月打趣说,“五妹妹,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苏如微悠悠一叹,“五妹妹都有桃花运了,咱们几个做姐姐的,几时才能桃花盛开?”
苏如沁噗嗤一笑,“那就要跟五妹妹学学,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便用萝卜砸他,再当众追求,弄得满城皆知,烈男怕缠女呀。”
苏念安眨眨眼,半是羞涩,半是坦荡。
她未来的夫君,她当然要主动出击。
讲道理……她已经足够收敛了。_||
*
太师那边得知傅时厉亲自送了小娘子们回府,还特意给五丫头撑伞,他便心中了然了。
那个傅时厉,看上了五丫头!
“傅时厉……这厮就是个罗刹呀,搞不好还会是一声炸雷!”谁知道他几时会突然炸了?
苏太师神色焦灼,越想越是后怕。
傅时厉不会是想娶五丫头吧?
那日后,傅时厉不就是他的孙女婿了?
皇帝忌惮傅时厉,傅时厉的外祖家又是满门抄斩的罪臣,苏太师担心会牵扯到五皇子身上去。
容氏在一旁安抚,“老爷,你多虑了。傅世子即便出身复杂,可他到底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积威甚重,皇上一时半会不能将他如何。他真若是娶了五丫头,对咱们未必是坏事。”
容氏倒是觉得,若有宸王府的姻亲,苏家可能会改变如今不上不下的处境。
太师微愣。
容氏又道:“老爷啊,五丫头即将入宫,倘若那傅世子真有心,他定会想法子阻止五丫头被选中,届时咱们也无济于事,不如静观其变吧。再者,傅世子那样的男子,若非是动了心,岂会这般直接。”
“或许啊,五丫头的好运来了。”
容氏的话,让苏太师稍稍平复躁动。
五丫头的确有福气,不然,十六年前就会跟着她母亲一道去了。她能在苏老太太眼皮底下活到今年,还真是不易。
太师敛眸,遮住了一抹异色。
*
东宫。
白闻一身狼狈,白衣染污,双腕上还有绳子绑过的痕迹,唇角的血渍预示着他不久之前被人打过。
太子看着白闻一步步走近,他眸光瘆人。
白闻却眉目含笑,清瘦的身板似是撑不住那一身白袍,碎发在额前落下,他笑笑,“殿下,何必呢。”
他的存在,于太子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一旦有人将他与太子的关系公布于众,太子的储君之位不保。
太子站起身,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了指白闻,“你闭嘴!孤不会允许你死!”
白闻讪讪,眼中仿佛藏着无边没落,岔开话题,问道:“殿下,今日救我之人,可是傅时厉?”
太子走上前,一把抱住了白闻,双臂轻颤,同样答非所问,“他们可伤了你?嗯?说!”
白闻又是一阵哭笑不得,“殿下啊,你马上就要娶妻纳妾了,莫要如此。”
太子放开了白闻,眸光赤红,看着他,“孤就算是娶妻纳妾,你也得亲眼看着!”
白闻摇头失笑,“那好,我提前祝殿下左拥右抱、桃花无数。”
太子后退了一步,呵呵了几声,“甚好!甚好!”
他有的选择么?他没有!
从出生那一刻,成为太子之时,他就毫无选择余地。
*
廊下水汽浓重。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际炸响。
这一场雷雨仿佛是从天上倒下了几个城池的湖水,雨帘遮住了几丈开外的一切事物。
五皇子立于廊下,抬脚踹在了面前跪着的男子胸口,“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区区一个琴师都看不住!可知是谁去截杀?”
男子跌倒在地,又连连爬起,重新跪下,“殿下!咱们的人都殒了!一个不剩!”
至于到底是谁截走了琴师,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