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歉意地道:“我给你讲个感人的弥补一下?”
裴冬宜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她还是嗯了声。
不过却强调,“如果你这次再吓我,我就要告诉爷爷奶奶你欺负我了。”
温见琛:“……”小裴老师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温见琛觉得自己已经被告状精太太完全压制,叹口气,小声地开口:“我研究生阶段轮转的时候,在胃肠外科做待过三个月。”
“那段时间我管的床里,有一个四十岁的大姐,陪护的是她老公,她老公不经常来医院,但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过来陪她一起吃饭,我看过他们的饭菜,都是很家常的,但很营养,说是她老公自己做的。”
“她老公是外地人,讲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说话轻声细语,特别遵医嘱,很配合医生的所有治疗,他是医生很喜欢的那种能迅速领会医生的意思,并且予以配合的患者家属。”
“我查房的时候听到她隔壁床的病人夸她老公温柔脾气好,她就笑眯眯地说他们结婚十几年都没吵过架,她老公什么都顺着她,天生脾气好。”
“我还记得她的治疗安排是先肠镜后手术,做肠镜前一晚要吃泻药,那个药挺难吃的,而且要喝很多水,她老公就哄她喝完,半夜要起来去好几次厕所,护士说,她老公一晚上没睡,就坐在旁边守着她。”
“她原本的手术时间推迟了,我去送新的通知单,他们刚昨晚肠镜回来,她看起来很难受,她老公一直在安抚她,她看电视,她老公就一直看着她。”
“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细节,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像看世上最好的珍宝。”
他说到停了下来,裴冬宜等了一会儿,没听他继续往下说,才意识到,哦,故事结束了。
她忍不住问:“那个病人是什么病呀?她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听见温见琛的呼吸声顿了一下,然后他有些遗憾地道:“手术的病理结果出来之后,确诊了结肠癌。”
裴冬宜一愣,啊了声,“……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温见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语气和她截然不同。
裴冬宜犹豫了一下,又问:“后来呢,你还见过她吗?”
温见琛知道她想问什么,应道:“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可能找到了好医生,用到了合适的药,还和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吧。”
不过更大的概率,是已经去世了,温见琛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
但这话就不要跟她说了。
裴冬宜嗯了声,声音嗡嗡的,“那样最好了。”
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听完更睡不着了,我心里难受。”
她觉得温见琛可能不太懂什么叫睡前故事,不然怎么讲的都是要不就很吓人,要不就很堵心的故事?
这些故事听完她要是能立刻睡着,那得心有多大啊?!
温见琛听了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转头,看见裴冬宜抱着枕头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光线昏暗,他只看得见一个轮廓。
他想了想,问道:“那我给你唱个歌?”
裴冬宜闻言一愣,吓得眼睛都睁开了,“别别别,自己人,别开腔!”
温见琛一噎,“……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那倒不是,我没听过。”裴冬宜讷讷,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可能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但有的话又不得不说,“以防万一嘛,现在已经很晚了……”
温见琛又被噎了一下,哼,这人说话一点都不懂委婉的!
他玻璃心说犯就犯,使劲拉了一下被子,翻个身,背对着她,“睡觉!”
裴冬宜在黑暗里撇撇嘴,温医生真的不能接受批评喏。
第二天温见琛去上班以后,裴冬宜跟孟导请了假也出了门,没有带跟拍摄像,她自己一个人回到翠湖悦府,巧合的是,大伯母薛雅芸刚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