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事处里的工作人员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自然不必多说。
就连街道里住着的热心的街坊邻居们,也同样着急上火。
谁都不愿意看着拆迁工作因为卫小玉一个人而被耽搁。
还有那么多人克服困难签下搬迁同意书,要是因此无法顺利拆迁,那岂不是其他人的努力心血都白费了?
因此,都轮番上阵,去劝说卫小玉。
可无论大家说什么,卫小玉的心就像块石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的男人死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冷漠也好,她都无所谓。
无论是赔偿的拆迁款还是乐安小区温暖舒适的新房子,都无法让她动心。
她只想守在这里。
守在曾经和他相知相守的地方,为他点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等他的亡魂归家。
即便生活艰难,即便前路黑暗,但卫小玉就是这么打定主意,倔强地往前走,不犹豫,也不回头。
更不想选择一条其他的路。
她就是要这么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也无怨无悔。
有人告诉她,要更珍惜活着的人,比如她的个儿子。
所以她只是哭了一整夜,就又用瘦弱的身躯推着她的那辆小推车,出去卖煎饼果子。
遇到她的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说——
“卫姐,你看你这么辛苦,何必呢?拿着那笔拆迁款也足够你租房把个儿子拉扯大了呀。”
“卫姐,你就搬了吧,这破巷子迟早要拆的,你又是何必要跟政/府过不去呢?”
“……”
所有人都劝她,翻来覆去说着类似的话,露出怜悯、同情或担忧的目光。
卫小玉无动于衷地听着,面无表情地咬着唇,费力地推着车,不发一言。
这时候,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替她撑住小推车的后面。
卫小玉推车的力气骤然减小,她怔忡地回头,看见的,是苏甜笑容轻轻放光芒的脸。
清晨的巷子还没被太阳照亮,显得有些昏暗。
但苏甜出现,却好像照亮了什么。
她不像其他人,直接劝说卫小玉。
她只是朝卫小玉笑了笑,一手推车,一手牵住卫小玉的二儿子。
“……”卫小玉不知道自己该对苏甜抱有什么心态。
是苏甜带来她男人的死讯,将她从抱有希望的等待打入绝望炼狱,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再也不能告诉儿子们,“爸爸还会回来的。”
但也是苏甜,送回她男人的遗物,让她知道他生前经历过怎样的思念和挣扎,也让她和儿子们都可以挺直腰杆在其他人面前澄清,他不是负心抛弃她们,他很好,他只是不在了。
所以,卫小玉一直在等着苏甜开口。
想看苏甜要说什么,要劝什么。
她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置之不理,她会反驳。
谁知,苏甜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到了学校门口,苏甜终于开口和她说话,说的却是她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小推车就放在这里?”
“我帮你支一下这个伞,是这么开的吧?”
“小好,小可,要不要喝牛奶?来,一人一瓶。”
卫小玉怔怔地看着苏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觉得苏甜肯定是想先套近乎,等她毫无防备了再说搬迁的事。
之前街道的人,也不是没有用过这招。
卫小玉转过身,闷声摆摊。
苏甜问什么,她都不答,又溶出一层坚硬的透明外壳保护着自己,不与整个世界接触。
这时候,买煎饼的人们都陆陆续续过来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卫小玉的生意,又或者是好好劝她一番,所以今天煎饼摊格外忙,全是些脸熟的街坊邻居。
大家买的煎饼也多,几乎都是好几个好几个的买,给全家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