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厄洛斯做了个拉弓的动作瞄准阿波罗,见他本能地戒备起来,顿时满脸嘲弄,“你的银弓确实箭无虚发,但你能收回射出的箭吗?很遗憾同样地,离弦的金箭与铅箭都绝不可能收回。”
片刻死寂。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很简单。”
阿波罗眸光微动,盯住厄洛斯的神色依旧不善。
“第一种,反正中箭的不是你,你放下这可怜的宁芙不管就行了。我的金箭会逐渐失去效力,也许只要几个月,也许要数年甚至更久,只不过--”性情恶劣的爱神话锋一转,“如果她熬不过去,在金箭失效前就因为爱而不得心碎而死,又或者永远失去神智,你是否要感到愧疚,就是你的事了。”
“当然,还有第二种更简单更愉快的解决方案--回应她的爱意。”厄洛斯毫不掩饰地打量大石之上沉睡中的宁芙,阿波罗下意识略微侧身,试图隔断爱神的审视。
厄洛斯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我就知道你对美丽之物难免心存怜惜。我期待你会做出哪种选择。话说回来,你应该感谢我没有为你挑选一个过路的独眼巨人作为追求者。”
阿波罗冷冷切回正题:“即便我如你所愿坠入爱河,你的报复一定并未就此终结。”
“那当然,”厄洛斯似乎对继续商讨失去兴趣,一振双翼,抛下简短有力的宣言,“阿波罗,你将为傲慢付出代价,我说到做到。”
爱神的羽翼扑簌声消失后,阿波罗垂眸看向达芙妮。
她全无防备地昏睡着,看起来有些陌生,精致脆弱,像失去了寄宿的灵魂的傀儡,毋庸置疑地美丽,但缺了最重要的那抹光彩。
河神与大地之母给予达芙妮的躯壳文雅、纤弱、秀丽,她的神采却是这些形容的反义词的集合。只有睁开好动的绿眼睛,她才变得完整。
野性的,明亮的,生机勃勃的,宛如冲他的心口而来的破空一箭。
但也来得太巧了。
就仿佛是为了让他着迷而出现,并且还好巧不巧地被厄洛斯挑中,成为用来折磨他的箭靶。
诡异的预感在阿波罗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突突地跳动,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已拥有预言权柄的基石,涉及自身好运厄运的预感不该这么模糊,但一旦与达芙妮有了牵扯,就好像眼前突然蒙上一层浓雾的纱帐。
加倍可疑。
厄洛斯行事随心所欲,但无法排除这局面还有第三方插手。想要给他带来不幸的神祇只多不少,其中包括享有奥林波斯金色殿堂中那对宝座其一的女神,宙斯最久远的伴侣、天后赫拉。
阿波罗的母亲勒托即将临盆时,拜赫拉所赐,勒托在大地上流离失所,始终寻找不到安全分娩的场所。直至她抵达德洛斯岛,才终于说服那座岛屿的土地神灵接纳姐姐阿尔忒弥斯和他降生。
阿波罗登上奥林波斯雪峰获得万神之王认可时,赫拉甚至没有现身,这致使他与赫拉长子、战神阿瑞斯的关系也极为微妙,至今几乎没有打过照面。作为婚姻与家庭的守护神,赫拉想要利用厄洛斯与他的嫌隙也很自然。只是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当然,这一切只是揣测。达芙妮可能真的只是个无辜的宁芙。但不管是灵感还是理性,都在警告他不要与她有过多牵扯。只是情爱纠葛就罢了,如果她会阻碍他掌控应得的权柄……
念及此,阿波罗变得面无表情。
除了厄洛斯所说的那两种方法,其实还有某个一劳永逸的选项。
他伸手,五指搭上少女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