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好像又想多了,冷冰冰地道:“你现在很虚弱,无法承受高速飞行。”
可是神明的躯体对于其他生物而言是超出理解范畴的庞大存在,如果神明没有主动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域之中分享气息,宁芙也只会在神身上感觉到异质的低温或是高热,产生本能的畏怖。
阿波罗也不例外。他的胸膛一点不温暖。而披风之下,达芙妮里面的衣服还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凉意仿佛要钻进骨头里。忍到现在,也快到极限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神的领域只会接纳眷者。她不能主动要求阿波罗那么做。她刚才已经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过,现在要求他生个火等她把衣服烤干再走大概也会被驳回。于是达芙妮闭上眼睛,将身体往里蜷缩一点,祈盼这段路快点走完。
达芙妮很快变得昏昏沉沉。
似乎是在梦中,她清晰感觉到有什么对她敞开了。难以言喻的温暖围拢她,驱散湿冷的寒意。这暖洋洋的潮涌与阿波罗治愈的辉光带来的感觉相似,但更绵长持久,仿佛沐浴在神圣的海洋之中。她想睁开眼看看暖意的源头,但眼睑如灌铅沉重。
真是个好梦。她迷迷糊糊地想,放开了抓在手里的最后一线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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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身躯的颤抖实在藏不住,阿波罗不清楚宁芙这种生物究竟有多脆弱,但多少能察觉她身体状况不佳。过了片刻他才想到,她大概正因为寒冷而发抖。
寒冷于阿波罗而言是个陌生的概念,他知道它的含义,但也止步于概念层面。
神明不灭不毁的身躯只需要定期摄入仙馔密酒和蜜露,那也只是为了维持力量,避免彻底陷入沉睡。饥饿和干渴作为生理体验并不存在。同样地,神也不会因为季节和昼夜变化感到寒冷炎热,只有裹挟赫利俄斯日车的火焰那般极端的高温,才会让神明有所忌惮。
因此,赫拉碎镜变化而来的潭水对阿波罗来说,也不过是掺杂了诅咒气息的水而已。他刚才替她驱除了身上残余的污秽,但对于无法对死亡免疫的宁芙而言,那还不够。
如果不是他介入,达芙妮已经死了。这么说虽然冷酷,但达芙妮遭遇的致命意外确实洗清了她身上的一些疑点。
至少可以断言,她不是赫拉的棋子。
奥林波斯神需要遵循的规则很少,但相应地,神明的报复也事出有因,不论是赫拉还是阿波罗,都不会容许无辜的生命因为自己的目的枉死。阿波罗不由开始审视自己,他是否因为提防潜在的敌人,对达芙妮太不客气了?
如果她就那么冷出病来,就又是一桩麻烦,让他和这个宁芙之间的烂账更加不清不楚。
于是阿波罗向她短暂打开了领域的边界,容许她从他那里汲取气息。
阿波罗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少女柔软得像是没有骨骼的躯体犹如向往阳光的水藻,原本只是勾住他脖子的双臂更加严丝密缝地缠住他,竟然令他生出要窒息的错觉。明明他不需要呼吸。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进而更加过分,不仅胆大包天地蹭了两下,唇间甚至随之逸出了满足的轻哼。
简直就是只把他当作暖炉还睡得咕噜咕噜的猫。
如果达芙妮清醒着,他还可以责怪她别有用心。但这一系列小动作显然都是无意识的行为。
阿波罗提速,飞快走完了剩下的路途。
“到了。”他关闭了领域。
暖意骤然消失,达芙妮一个哆嗦,立刻醒了过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干燥,她快速打量四周,不觉瞪圆了眼睛。
这是片向阳的斜坡,林木中新开辟出平地,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一座简洁却宽敞的石屋静静伫立在空地中央,铺在屋檐上的茅草很新鲜,显然刚刚建成。
“这是……?”可能刚才睡得太沉,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波罗不知道为什么摆着一张臭脸:“我承诺过会给你找栖身之地。”
“我以为会是山洞……”她不小心就把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山神的仆从想对你表示感谢,主动出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