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上门,万老夫人就嗔怪道:“我的亲姐姐,你们乌家藏得真够深,把我也给瞒着——害惨我了。”
她气色是不怎么好。
眼下坐在乌老夫人身边,两厢对比,乌老夫人反而精神矍铄,更像年纪小的那个。
乌老夫人拉着妹妹的手,乐呵呵道:“是我的错。容我家里忙完这件大事,再给你赔礼道歉。”
万老夫人还真能跟自己亲姐姐置气吗?
嘴上说说罢了。
这会儿过来,主要是为了贺喜,也打听打听乌雪昭的事,再为孙子求个人情。
万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我猜,雪昭的事,你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
乌老夫人点了点头。
万老夫人一副了然模样。
她姐姐若知情,也就不会答应和万家的亲事了。
乌老夫人委婉地问道:“听说锦元的母亲病了,没什么大事吧?”
万老夫人讪讪一笑,说:“她还年轻,能有什么大事。”
姐妹俩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清明。
除夕前后,还发生了一件事。
万锦元的母亲比荆氏先一步听说乌雪昭失贞之事,立刻就不满意这门婚事,做了些蠢事,先是断了手头和乌家的生意往来,乌家这头的掌柜吃了亏还吃了挂落,又找了万家族亲里的女眷帮忙“说理”,想彻底断绝万老夫人的念头。
接着,除夕那日就下了封后的旨意。
万四夫人做得太不给人脸面,想亡羊补牢已经来不及,万家、乌家铺面上的人,已经不对付,连两家的主子们也听说了万家人的行径,心里彼此都有数。
过年之后忙到现在,乌家没工夫料理。
万老夫人也是安置好了家里的事,等乌家也得空了,才过来赔礼道歉来了。
旁的没什么,万老夫人只担心一头:“家里难得就七郎是个读书的苗子,他娘虽糊涂冲动了些,到底这孩子没承了他娘的毛病,以后姐姐、外甥们,还是要多替我照顾照顾锦元这孩子。”
今年八月万锦元就要下场。
还有些事要依仗乌家,她是怕乌家迁怒。
乌老夫人说得真诚:“你把我也想的太小心眼,锦元这孩子,我也很喜欢。”
万老夫人可算放松地笑了笑。
待到用过了午饭,万老夫人才带着家眷离开。
上马车时,看到乌家的下人还在搬宫里下来的聘礼,也是暗暗惊叹。
雪昭这孩子,虽与万家无缘,但她到底没看走眼,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可惜了。
她家七郎还没着落,满京城里好的小娘子虽然多,却不是任凭万家挑,不知道他的缘分又在哪里。
乌家收聘礼的事,传得满京城都是。
赵家下人们,还有人专门过去乌家门口凑热闹。
消息传回赵家,仆妇们议论的也是热火朝天。
赵诗斓窗下弹着琴,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为与赵家无关。
与她无关。
她自在琴声里自得其乐。
赵江氏可没这么看得开,她越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又越是想知道。
听说有人过去瞧了,叫了身边的仆妇过去打听,再传到她耳朵里来。
“半个孩子高的珊瑚,八个人小心翼翼抬进去的……翡翠雕的观音相,一点儿瑕疵都看不见,水头好的哟……”
仆妇倒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么好,实在是东西太好,说起来太激动人心,压根没法儿往坏处修饰。
赵江氏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些个东西,赵家旁的人或许不会动心,她是很动心的。那么高的珊瑚……她见都没见过。
公爹奉行勤俭廉洁,看看皇室中人,多么的奢侈!那才是人间生活啊!当官儿不为这些,光为了点儿好名声?
赵江氏心里烦躁,叫仆妇住了口。
不耐烦地说:“出去出去。”
吃了些“逍遥丸”,平心静气。
奈何还是几日都睡不好。
有些事,眼不见心不烦就成了,有些事不行。
很快,帝后大婚,命妇要去拜见皇后。
她是朝廷封的诰命夫人。
要去跪拜乌雪昭。
她是乌雪昭的长辈,从此以后,却要跪着看乌雪昭。
婚期临近。
桓崇郁也收到了乌雪昭送来的消息。
她说不去泡温泉。
郑喜把消息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皇上会生气,脸色十分的谨慎,连呼吸都屏住了。
哪知道皇帝只是挥退他,淡淡地吩咐:“下去。”
本来就没指望着她会去的。
桓崇郁勾唇笑了笑。
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没那胆子。
郑喜悄然退下,乐不可支。
哎哟,这皇后还没进宫呢,日子就好过了。
等皇后进宫之后,还不知道皇上脾气该变得多好呢。
郑喜一高兴,赏了手底下的人。
皇帝大婚。
几乎阖宫欢喜!
开年之后,新帝登基也一年了,内阁拟定改元,年号临泰。
临泰元年。
皇帝二月初七大婚。
正使官提前过去乌家授服,宫里年老的嬷嬷和得力的宫女,为皇后娘娘穿衣、上妆,讲成婚流程。
二月初七这日。
承天门外,东西两侧,百官穿朝服相迎。
皇后从承天门入。
承天门乃御行之门。
皇后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坐车舆从承天门过。
随行的仪仗里,还有教坊司的人奏乐。
乌雪昭身着皇后朝服,戴着沉甸甸的凤冠,在百官相迎和热闹盛大的礼乐之中,与帝王在奉天殿里行了新婚大礼。
帝后除了行大礼,还要拜祖宗。
只这一日的婚礼下来,乌雪昭便已经双腿发软,累得都不动路,连脖子都发僵发痛了。
最后送入坤宁宫洞房时,乌雪昭腹中空空如也,坐在床榻上,几乎要两眼发黑。
但见帝王过来时候,凤眸含笑。
又全然忘了今日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