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开完全没想过要护着她,砸她砸得比沈锡舟都欢。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吧。
两个男生绞尽脑汁活跃了半天气氛,盛悉风都没反应,眼见天色渐渐暗了,操场上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沈锡舟先下手为强,把哄盛悉风的烂摊子留给江开,不惜揽下也给江开收拾行李的活。
沈锡舟走后,陪盛悉风的人就只剩了江开一个。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道歉,安静到盛悉风忍不住偷偷从指缝中看他,发现他蹲在地上玩雪。
她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他了!
她大步走开。
他在背后“喂”了两声,她越走越快。
江开并没有第一时间追来,他是过了约莫十秒钟,确定真的叫不住她了才跑上来的,走到她旁边,看了看她的脸,奇道:“你没哭啊?”
“哭不哭关你什么事?”盛悉风凶他。
眼神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一个雪做的小兔子,半成品,只沾了一只长耳朵。
他小时候也给她做过一个雪兔子,也是把她惹生气以后的求和礼物。
小时候那次,盛悉风立即就被哄好了。
但今天,她只被他哄好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半,她知道,强求不来。
一边走,江开一边从路边的灌木丛上取雪,把另外一边耳朵也给兔子安了上去。
一只冰雪玲珑的雪兔子就做好了。
他递给她:“眼睛鼻子一会给你弄。”
盛悉风不吭声,接过。
她肯接,江开就知道盛公主接受了求和。
二人一道走到男寝楼下,忽然,江开警觉地往楼上一看,来不及多作他想,他下意识抱住盛悉风的脑袋,把她紧紧护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人往她的方向倾,尽量令她躲在自己身体的庇护之下。
一个篮球大小的雪球被同班好友从二楼砸下来,落在他背上,随着“砰”一声,雪团白雾般四散,将二人笼罩起来。
一片冰雪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纯白而清冽,短暂而温柔。
江开挡掉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但他毕竟不是个没有缝隙的结界,怀里的盛悉风还是难免被波及到。
“妈的。”江开扶着盛悉风站直,一边慌忙给她掸掉额前头发沾上的碎雪,一边抬头骂罪魁祸首,“要死啊?”
他是真的怕。
生怕刚哄好的盛公主又要跟他翻脸。
还好她眼神清澈,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还伸手想给他掸雪,手伸到半空,就又缩了回去。
她撇开眼神,抿了抿唇,说:“你头上全是。”
他不知道,五秒前才原谅了他一半的盛悉风,这下全部原谅他了。
他也不知道,当一个女生喜欢一个男生的时候,究竟可以有多好哄。
*
打雪仗事件还有后续,盛悉风因为玩雪,手指长了冻疮。
她一个弹钢琴拉小提琴的,影响美感暂且不提,更要命的是影响灵活度。
完了。江开和沈锡舟对视一眼,这个年别想好好过了,能被骂死。
说不定压岁钱也要打折扣。
沈常沛给盛悉风揉搓着冻疮膏,又无奈又生气:“悉风,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小时候玩雪长过冻疮,容易复发,叫你绝对不要碰雪?”
盛悉风看了两个男生一眼,二人都是一脸认命的表情。
换了以前,她确实告他们两个没商量,但今天,想起那只还被她放在阳台上保温的兔子,和江开把她护在怀里时她看到的那片漫天雪雾,突然不是很想拉他们下水了。
干脆没吭声,任凭妈妈批评。
暂时保留追究的权利,看他们两个之后的表现了。
盛悉风小时候长过冻疮的那根手指,要比别的手指稍稍粗些,虽说只是一点细微的区别,常人根本留意不到,但在沈常沛眼里是眼中钉,每次端详盛悉风的手,她都觉得痛心疾首。
今天又长一次,谁知道这手指会不会变得更粗。
这么想着,责备和埋怨就停不下来。
两个男生在对面做鹌鹑状低头扒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开心里有诧异,有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警惕,更多的是高兴。
直到多年后,他跟双方家人坦白离婚事实的那天,盛悉风护着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回想起这一幕,蓦地明白了自己真正高兴的究竟是什么。
是被她保护。
哪怕他其实并不需要她的保护。
这个时候的青葱少年,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因为保住了压岁钱和过年的安宁而高兴。
虽然他接下来的举动,与这个猜测完全相悖。
桌对面的女孩子低眉敛目,任由母亲批评,他心里很清楚,她被她妈妈说两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没有被妈妈唠叨过。
可他莫名地,就是看不得这个,就是想救她脱困。
“沈阿姨。”他打断。
沈常沛和盛悉风齐齐看向他。
对上盛悉风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不顾自身利益维护她,是不是太突兀了点?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为不道德的念头出现了。
他一指一旁局外人状的沈锡舟:“是沈锡舟,先拿雪球丢盛悉风的。”
”………………?”
沈锡舟慢慢地从饭碗中抬起头,脖颈一寸一寸地扭向江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鬼故事。
空气寂静。
沈常沛深吸一口气,两秒后,冲儿子怒吼:“沈锡舟!!!”
众所周知。
连名带姓,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