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烟花当空绽放,夜空有一瞬间亮得像白昼。
叶则伊被亮光晃了一下,顿了好几秒才回神:“你说什么?”
邵闻濯的眸子深黑:“我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家里的长辈和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一直惦记着往我身边塞人,可我想要的是一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叶则伊遏制住内心的错愕,思绪复杂地跟邵闻濯对视。
至于为什么错愕,因为上一世,结婚是邵宏康来跟他开的口。
前世,也是除夕那天,邵闻濯把他捡回了家。
不过当时他肺部发炎,高烧不断,昏昏沉沉睡了好多天,醒来时已经错过了苏家退婚的宴会。
当时他声名狼藉,无处可去,是邵宏康来跟他提的结婚……
他当时以为自己终于脱离叶家的苦海了。
可他后来才知道,以他当时万人嫌弃的身份,和邵闻濯结婚,对他来说是高攀,对邵闻濯而言是侮辱。
所有人都暗中笑话,邵闻濯刚回国就被硬塞了一个破烂,是邵家的长辈和董事会给他的一个下马威。
现在同样的选择又摆在了他面前。
奇怪的是,提出联姻的时间提前了,现在苏家还没有和他退婚。
最重要的是来跟他谈判的人不对,怎么会变成了邵闻濯自己?
邵闻濯见他半晌没反应,轻喊了他一声:“阿则,吓到你了么。”
叶则伊回神,眼里划过自嘲的神色:“这就是您说的合作?邵先生您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何必呢。”
邵闻濯静默地看了叶则伊片刻,眼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晦涩来。
他起身挨着叶则伊坐下,缓缓摩挲左手食指上的指环。
“我刚回国,对国内的地产形势还不了解,集团董事会的人对我虎视眈眈,整个商界都在等着看我的造化。”
“你不受叶家待见,而我无父无母,我们年少相识,又是同病相怜的人,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静了两秒,情绪不清:“所以你不妨试试用不那么复杂的心思来揣测我,我求的仅仅只是一个知心人而已。”
邵闻濯居然也能说出“知心人”这种话。
叶则伊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其实也无所谓真假,毕竟邵闻濯本身就不是个容易让人看明白的人。
他只是觉得感慨,这人居然也有和别人感同身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的时候。
不过他们倒也确实同病相怜。
邵闻濯二十三岁那年,他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坠亡,邵氏集团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邵闻濯当时刚接触公司不久,还没来得及接手,集团的大权已经旁落。
他被邵宏康送出国,名义上是出国深造,实则是躲避风险。
叶则伊知道,他这次回国,带着的是满腹的仇恨算计。
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对算计过他的叔侄表堂赶尽杀绝,对集团重新整治翻洗,旁系产业改名换姓。
在他的掌权下,那些野心勃勃的小一辈,没有哪个不对他心存敬畏。
叶则伊视线从眼尾垂下,落在邵闻濯左手食指的指环上。
银麻色的,嵌着一滴碧色的珠子,像只暗夜里锋利的鹰眼。
这人在思考事情时,习惯抚摸这枚指环:“单从商业层面上来讲,我做地产,你做建筑,而开发商和建筑商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们都需要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
“我看过你做的数据和设计,你有天赋异禀的才华,不该这样被埋没,你觉得呢?”
只讲商业不谈个人,这才是他熟悉的邵闻濯。
他从这人的指环上收回视线:“但我们可以以其他方式合作,结婚是下下策。”
“是啊。”邵闻濯唇角轻扯:“可我不结婚,那些老狐狸迟早要给我塞人,一旦被他们牵制,到时候就难办了。”
说着深深望向叶则伊,语气渐缓:“而阿则你,将来成了别人的先生,心怎么还会向着我。”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裂。
叶则伊在烟花燃尽前转头,看见邵闻濯眼底浓重的情绪。
转瞬即逝,很快散得无影无踪。
叶则伊失笑:“谈合作哪里会到需要谈个人情感的程度,况且我现在确实有婚约在身,邵先生是打算明抢,还是暗算?”
“无论哪种方式对我来说没区别,但我不会这么做。”
邵闻濯深黑的眸子染了一层难得的柔和:“阿则,我只想要你的选择。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思考,我无限期地等你的答案。”
叶则伊沉默了。
“邵总,有点事情。”
阎厉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两人说完话,这才上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叶则伊。
邵闻濯并不避讳:“在这儿说吧。”
阎厉只好把平板递给邵闻濯:“苏家先前筹备了一场宴会,是苏家大少爷苏暨的生日宴,日期订在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听说您回国了,连夜送来了邀请,这是受邀的嘉宾名单。”
苏家筹办的生日宴会……
叶则伊愣怔了一瞬,很快就皱起了眉。